【坤异】钓鲸·二(2)

“你……真是孝顺。”大伯话中可不算友好，然而王子异面不改色，一副真心当夸赞听的架势，谦逊道：“我在国外太久，一直没能在爷爷身边尽孝，现在回来了，他又病了，我自然应该守在床边侍疾。”
大伯父审视着他，最终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不枉爷爷这些年这么疼你。”
王子异的笑容无懈可击：“大伯父对我的关照也是很到位的。”
男人沉默地盯着他，半晌终于笑了，拍拍他的手臂，转身离去。
王子异默默脱下隔离服，走进隔壁的套间，换上一套新的，再次进入病房。护工看他出现，再次灰溜溜地离开。
探视时间结束后，王子异从医院出来，打开静音许久的手机，上面一排律师来电，不觉有些头疼。
“王先生，您的母亲愿意签署文件，但她说必须先跟您见一面才能签字。”
“知道了。”
坐在酒店餐厅的包间里，王子异默默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眼前不觉又浮现出蔡徐坤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
这样的话他早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只是从这人嘴巴里说出来，却有点不同。王子异思索良久，确定这人大概是跟他开玩笑。

比起那些信誓旦旦，深情款款的表白，这样游戏人间的公子发出的邀请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当然，发出邀请的人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王子异眨了眨眼，将脑海中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拿出来偷偷赏玩，直到一声“子异”打断了他的忧思。
王子异扭过头，看母亲款款向他走来。她的身型依旧窈窕，保养良好的脸庞与记忆中几乎不差分毫，这些年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也不过是改变了那双眼睛而已。
曾经的母亲有一双温柔坚毅的眼睛，小时候当他们还住在老旧公房里过“苦日子”的时候，母亲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教会了他对待这个世界应有的态度。他从来没觉得那段日子苦，有母亲陪伴，他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是什么改变了这双眼睛呢？
是仇恨。
三岁生日那天，王子异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和母亲早早起床，赶最早一班车去郊区的墓园给父亲扫墓。他和母亲完成了祭祀正要离开，远远的看到一排漂亮的小轿车开了过来，母亲一把抱起他，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后。王子异身子小，趴得低，他从灌木丛中看到了一群人慢慢上山来，走到了父亲的墓碑前，他们粗暴地扔掉了母亲摆好的祭品和鲜花，一个老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父亲的照片，王子异看他擦着眼睛，好像在哭的样子。他想问问母亲那个老爷爷是不是哭了，而母亲早捂住了他的嘴，王子异很乖地没有发出声音，直到一行人离开，他们都没有从灌木丛后出来。母亲在哭，王子异记得自己仰起头时看到身后母亲脸上一道道铺满脸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