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温】剑上霜(3)

然后那人止了剑，落在地面，从云上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边，用寒凉的手贴在他的额头。
虚构的魂灵和人间温度就这样相接。
温皇一直相信，任飘渺是为了他，降临人间。
「剑上霜」
从他当年第一次握上剑柄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异样而奇妙的感觉。
像是一股凉意从和剑接触的地方一缕缕传来，再于后颈处怦然炸开，那一瞬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自己，而是与剑相同的存在。
平日里将他掩饰作柔软姿态的懒散闲逸一下荡然无存，骨子里透出的疏离和疯劲毫无掩饰地向四周爆发。
那一刻，周遭飞叶三十尺，翠竹发出铮然弹剑声。
那一刻，他已明了，总有一天，天地都须为他的剑意让行。
于是他低头，在剑上看到一双眼的倒影：紫色眼眸冰冷寒凉，像凛冬沉沉的一抹霜。
「血刃」

剑者好斗。
剑下决生死，是剑者的天性。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八式已臻剑道巅峰。
剑九一式，覆灭巫教全族。
他低头看那一段锋刃。那段锋刃，从他的腹部透出，殷红的血液顺着血槽流出。
面前剑客残破的身躯倒下时，脸上还挂着轻薄的笑容。是笑这最后一击得中，还是笑面前睥睨天下的剑神，不过同他一样，也就是几块软物堆砌成的血肉之躯。
那具躯体从剑上滑落，他没去管。他持剑拄地，略微弯下腰，去够腹部的剑柄。
很痛。撕裂的肌肉纹理和着开始凝固的血块，向锋刃挤压。他将嘴唇都咬破，把住贯穿腹部的长剑，一把抽出。
不可一世的剑神，打了几个趔趄。
他冷汗淋漓，双手的剑锋深深插入土地里。一柄淌着别人的心头血，一柄淌着的，是他自己的血。他看着血，从刃上，从伤处，从对手的尸体里，一点一点滴落，渗进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