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by冰糖水少女(3)

门外响起探子的声音:“禀公主，滢城失守。”
滢城，西潼的国都。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能受自己控制，它自己忽然便站起来，疾奔到帐外。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刺骨的寒风沁透着我每一寸的骨髓，我努力想将自己抱紧，然而这具身体却像浑然未觉似的，只是呆呆地立着。
漫天的大雪没有掩盖住鼻端萦绕着的血腥气。我环顾周遭，满地散落西潼士兵的遗骸，皑皑白雪和猩红的鲜血交织在一起，格外凄凉。
我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整个人都麻木，直到漫天的大雪落得我满身尽是，直到潮水般的南朝的兵士，从远处疾涌而来，将我和身后零零散散的西潼残兵包围。
我看见慕容玧手提红缨枪，骑在一匹黑棕马上，在风雪的掩映中，比我熟悉的还要气宇轩昂，潇洒清俊。他的战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下摆已然被鲜血浸透了。
我听见他用我再熟悉不过的温然微笑向我道:“投降吧昭儿，到我身边来，做我的妃子，我们仍旧可以长相厮守。”
我亦听见一个沉稳却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西潼也没有你这样的公主!南蛮子与我们血海深仇，你居然却要嫁给仇人之子？”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撕裂着疼了一下。漫天大雪，满眼鲜血。红与白交织成一张网，将我和他远远地隔绝开来。
我听见自己冷冷地笑了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向慕容玧刺去，可是剑锋离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四面八方的南朝兵士便一齐向我扑了上来。
刀剑刺穿了我的身体，剧痛让我无法握住手中的佩剑。头顶有鲜血流下来，让我看不清慕容玧的神情，可我仍旧圆睁着怒目，死死的瞪着他。
我眼中有一团火光缓缓升起来，却又渐渐萎顿，最后在空气中挣扎了一下，却终究是燃尽了。
喜烛就这样熄灭了，梦醒了。
我环顾四周，我还是坐在自己的洞房的榻边，慕容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倒在榻上了。今晚宾客那么多，想来他也无法招架那么多人灌酒，怕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酩酊大醉了。
他睡得那么熟，英俊的脸庞上尽是我熟悉的温然与安恬，清浅却缓慢的呼吸，让想及梦里的情景仍觉得毛骨悚然的我，莫名觉得心安不已。
我望向案边，那个姑娘倒还是坐在那里，单手支颐，望着已经燃尽的喜烛，红色的蜡泪挂得满烛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