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照》by鬼之董狐(2)

但其父时常喝得烂醉如泥殴打家人，鲛人苦不堪言。某日那个鲛人得了机会，便杀了自己的丈夫，舍弃阿鱼逃回了大海。
阿鱼成了无父无母的流浪儿，靠着左右邻居施舍的百家饭裹腹。然而同龄的伙伴们害怕他脸上的鳞片与灰蓝的眼睛，时常欺辱打骂他，甚至县上的大人们也都视他为不祥。
阿鱼在临海县流浪许久，他被人欺负也从不哭泣诉苦，只是慢慢走开。
一日，阿鱼被几个混混打倒在地，满脸是血。大巫恰好经过，扶起阿鱼端详片刻，叹息道：“孩子，你若是一辈子不见眼泪，方可平安。”
阿鱼默默无言，灰蓝的眼睛如同平静的大海表面，不见一丝波澜。但是水面之下，似乎有无数暗流涌动。
之后大巫出面收留阿鱼，他的境况才好转许多。
阿鱼天生水性很好，可以在海中闭气很久；他的手指脚趾之间有蹼，游泳也更加灵活方便。他跟着海边的渔夫，无师自通学会了一身捕鱼的本领，比多年打渔的老渔夫还要精通。
但大巫并不允许他下海，阿鱼就天天跑到海边眺望。
“大海会是你的葬身之地。”大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接下这个悬赏，是为了去海里找你的母亲，但我更希望你放弃这个念头。”

阿鱼没有说话，这也在大巫的意料之中。
“那好吧，那你记住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不见眼泪，方能平安。”
阿鱼赤着上身，只穿短袴，背着鱼叉拿着蜡烛来到了海边。点燃犀角蜡烛后，一点悠悠烛光，竟然将海水底下照射得一片通明，其中的水族更是纤毫毕现。
阿鱼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里，朝着最深处游去。
犀角蜡烛的光在水中不灭，反而愈加明亮，闯入烛光里的鱼虾无不惊慌逃窜，根本不敢近阿鱼的身体。
阿鱼在水中灵活得一转身，原本悄悄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大鱼冷不防被烛光照到，忙不迭游开了。更远处还有体型不小的海兽在观望，并没有上前。
这就是大海，处处充满了危机。但唯独在这里，阿鱼却觉得自己十分自由自在。
阿鱼加快速度，这一路上他也见到了几个鲛人，无不仓皇远离。其实以阿鱼的速度绝对可以追的上，挖出鲛人的眼睛就算完成任务，但阿鱼不为所动。
大巫说得对，他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来海底寻找自己的母亲。
他想问一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不带着自己，为什么一去十数年不肯来看看自己，为什么任凭自己一个孩童艰难度日，在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却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