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013》 by莫关(2)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话像蚊子一样嗡嗡嗡的。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晃着二郎腿，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从拉链口袋里捏出一张薄薄的金属片。
“喏，当然是因为这个！这是我母亲拿命换来的。”
“赦免证书……”她嗫嚅着，脸涨的通红，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张金属片。
“我家所在的城市只有十张赦免证书，有了它就可以不用成为试验品。战争来临的前一晚，我妈妈用她的死打动了亚人。”我重新把金属片放进口袋，拉上拉链，“不过你也有吧，如今大部分地方都被亚人攻占，存活的人类要么是亚人的间谍，要么就是拥有赦免证书的人，所以你也有一份，对吧？”
“其、其实我——”
“你们在干什么？”
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于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对于她，我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她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经常只是坐在角落里她自己的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她有一头栗色的漂亮长发，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光滑洁白的皮肤和窈窕的身形，我不知道一个如此迷人的女孩为什么是这样，我不相信是因为那个诅咒，但我的室友们不这么认为。
“‘美丽的人类少女是制造亚人的最佳原料，这是她们的使命。’是这么说的吧？看她的样子早晚会被送去做试验品，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在监狱的人几乎都有赦免证书，她会没有吗？”
“谁知道呢……喂，AZ013，就是你，你的赦免证书呢？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她知道别人在说自己，就低下头去，阳光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她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囚服，可我已能预见她因为美貌而被毁灭的命运。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她又用那种蚊子般的声音说着，边说边无措地摇头，她黑黑的眼睛里空荡荡的，甚至还有些水汽，见两人朝自己走来，她就缩到床的一角，紧紧地抱住双腿。
我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两人旁边说道：“行啦，能待在这里的人哪个没有赦免证书呢？再说你们也长得不赖啊，你们相信诅咒吗？”
她们转过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后来我们都回到各自的床上躺下，谁也没再说话。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周，我们都十分默契地不再谈论那个诅咒。这段时间我经常和AZ013在一起，一起去吃饭，一起在天井里散步。她不再害羞，尽管还是寡言少语，但我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在这漫长无聊的时光中有人陪伴我已十分满足。我的室友们仍然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是为少女的诅咒还是为我们的友谊。
那天夜里我被她摇醒，借着月光看见她就跪在我的床边，像一个正在忏悔的虔诚的基督教徒，我抹抹眼睛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哭了，声音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