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山庙》BY鬼之董狐(2)

“大师，我听村里人说，犯了罪孽的人是不能进入极乐世界的，是吗？”女子突然问道。
怀远吐出大悲咒最后几个音，方才缓缓道：“能洗心革面反省罪过的人，都可以顿悟成佛。”
“真的？”女子有些迫切地追问，随即迟疑起来，“可是……我犯下的罪孽太深重了。”
“女施主犯下何种罪孽？”
女子沉默半晌，怀远耐心地等待着。
“我，我杀了一个人。”女子语气骤然酸涩起来，“我杀了我的丈夫。”
乍听这等阴私，怀远竟无任何讶色：“为何杀人？”
“我忍不下去了，再也忍不下去了……”女子眼神涣散起来，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她本是山下一户村庄人家的独女，经过媒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当龄男子。起初也过了一两年甜蜜的日子，但当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的时候，丈夫与公婆的脸色便难看得一日甚于一日。
于是好时光不再，她不仅要负担家里的农活，还要操持每日家务，不仅如此，每日的吃食也越发简陋。
“不下蛋的母鸡没必要吃得那么好！”婆婆刻薄地说着，她只能低头默默咽着咸菜。
若只是如此，生活清苦倒也还能忍受。只是随着时间延长，丈夫的脾气越发暴躁，开始动起手来。
一开始只是骂几句便罢，到后来拳打脚踢毫不留情。有时候她好好做着饭，丈夫从外头归来心情不悦，就会揪着她的头发饱以老拳。公婆只是冷眼看着，丝毫不理会她的求救。

“那你的娘家人呢？”怀远问道。
“他们……”女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娘家人丁单薄，比不得婆家人多势众，根本不敢做女儿的靠山。而村子里其他人家，也都默认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活该被教训，自然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女子没办法，只好苟且偷生。但丈夫的暴行越来越过分，已经发展到每天都要痛殴她，以至于她看见丈夫就浑身颤抖，满怀恐惧地想着是否这一次痛打过后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等死的日子太难熬了，我熬不下去了。”女子喃喃自语。
当丈夫又一次打骂她的时候，女子终于受不了了。
“我拿起旁边的剪刀，就，就戳了过去。”女子哆嗦着嘴唇，“我没想太多，怎么就那么准，一下子就刺中了他的胸口。”
丈夫面色狰狞地倒下了，惊恐万状的女子夺门而出，却无处可去。想到村子附近的山上有座破败的山庙可以容身，便直奔这里而来。
山庙里一阵沉寂，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你还记得自己在这里躲了多久？”怀远打破沉默。
“不记得了，大概有两三天了吧。”女子不太确定。
“你不饿么？”怀远看了看山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这里连火都生不起来。
女子一愣，这才恍然自己似乎真的两三天滴水未进，也察觉不到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