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by 一碗盖饭(2)

有一回她被丈夫领上甲板，只觉海风呼啸如枪，波涛撞击船板的轰鸣如同巨鼓。她心中惊惶，脚下一滑，若不是有一位路过的侍者从旁将她紧紧拉住，只怕她已被海洋的触须卷走。
回到船舱之后，她与丈夫大吵了一架，再也不愿随他去外头瞎晃。而她的丈夫起初答应一直在房里陪她，但没过几天，憋闷难耐的他便已食言。
漫长的旅途褪去了丈夫矫饰的面具，她已看出此人是个不负责任的浪荡子，她常能听见他在过道里与其余女子调笑，暧昧的话语遥遥飘入耳中。
因为不愿外出，丈夫又时常不在身边，她无法只身前往船上的餐厅，只好叫了每日的送餐服务。
“原来您住在这里，美丽的女士。”那一天中午，有人敲开了舱门，将并不可口的饭菜端到她面前，但好歹是热腾腾的肉羹。她觉得哪里听过这人的声音，后来她想了起来，这位先生便是在甲板上向她伸出援手的侍者。

她对陌生人怀有戒心，何况她目不能视，总该小心陌生男子。但这位好侍者温柔的语气和守礼的举止，渐渐令她卸下防备。
之后的每一天午餐，都由这位侍者送上门来。而每当正午时分，她的丈夫早已不知去向。侍者明明有机会与她独处，但为了她的声誉着想，总是靠着薄薄的舱门与她交谈，宽慰她寂寞的心灵。那一碗滋味微妙的肉羹，也温暖了她的脾胃和身子。
她难以想象，一位普通侍者竟如此见多识广，他的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但他似乎已游历四海，足迹遍布天下。他和她讲起异乡的传说、奇妙的风俗、遥远的孤岛、闻所未闻的生物，甚至深海底部的宫殿与神祇。
她听得如痴如醉，忘记了与丈夫的诸多不快，忘记了这没有尽头的苦旅，更仿佛从侍者那里得到了一双眼睛，让她看见了千奇百怪的世界，那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光景。有了侍者瑰丽的异国故事佐餐，连这千篇一律的定食也变得不再寡淡，甚至有了一股异香。即便每天夜里丈夫回来得越来越晚，呆在船舱的时间愈来愈少，她都已经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