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愿》 by 嘻嘻嘻嘻(2)

阿强愣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被一声“爸爸妈妈过年好”打断了思路。
“乖壮壮，你去中厅沙发等一会儿，妈妈马上就煮好饺子了。”
“也不知道先把水做上，煮个饺子都做不好。”丈夫嘟囔着声音小了许多，但那常年受尼古丁荼毒的呼隆嗓音仍旧被狭窄的房间走道放大了许多倍。
见丈夫下楼在地上摆了长长一条鞭炮，似乎非常满意自己是小区里第一家放晨鞭的人，叉着腰对楼上的妻子挥了挥手。小娟趁他还没点上鞭炮，赶忙从还未滚水的锅里捞了四个饺子放在小碟里，垒在一起放在窗台上，双手合十。楼下鞭炮噼啪轰鸣，她又不管烫嘴囫囵着吞了那四个饺子。
也不知是饺子太烫还是太囫囵下肚，四个饺子都没什么味道。小娟很满意，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过年好。”她小声说道。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摸了个空后想起她今年没有戴发卡。上一次她提前盛出四个饺子，被丈夫骂晦气，一巴掌打掉了头上的发卡，跌落在下水道。
还好还好，今年应该能过个平安的年。别人家过年开开心心肆意放纵，她过年得格外小心。拨拉着碗里烂掉的饺子，小娟小心翼翼地尽量在丈夫呼噜呼噜的吃饭动静中压低声音，低着头暼着眼睛观察丈夫和孩子。

“快七点了，赶紧给孩子穿衣服，一会儿都来拜年了。”
小娟拿出昨日摆放在床头的新衣服，一一给孩子套上。
“穿新衣服咯壮壮。新年新气象，穿新衣迎接新年，穿新鞋走新路。新的一年要更进一步哦。”她边给孩子脚上套鞋，边说着吉利话。
“妈妈，你为什么不穿新衣服呢？”
小娟抱起壮壮放在地上，前前后后拍了拍衣物：“妈妈有新鞋呀，大人长大了就不需要买新衣服了，但是一定要买新鞋走新路。”
“妈妈，什么是新路？是外婆家的泥土路变成水泥路那样吗？”
“乖壮壮懂得真多，总之，穿上新鞋之后就要做新的事情，比如今年电子琴比赛，壮壮能够上台表演时不哭。”小娟笑着刮了刮孩子的鼻梁。
“讨厌！妈妈把我的鼻梁压塌了！”
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楼上下来的邻居。丈夫挺直了腰背打招呼，小娟也放下孩子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过年好。楼道里回响着寒暄，这时又不知是谁点了一挂鞭，噼啪轰鸣连着窜鼻子的火药味儿一同淹没了道贺新春的几人。这挂鞭是一万响，持续了许久都没有一点停断的意思，壮壮用食指塞进耳洞，剩下四指一齐收拢耳廓，掌心严严实实堵住试图隔绝被狭小楼道放大的鞭炮声。鞭炮最后一截加速高昂的声响过后，丈夫和邻居拱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