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愿》 by 嘻嘻嘻嘻(3)

走出楼道，刺骨的冷空气和还未散尽的烟味扑面而来，小娟赶忙用手遮住壮壮的口鼻。丈夫见到方才点炮还未上楼离开的邻居，拱手上前道了声“过年好”。邻居只穿着秋裤批了件棉袄就下楼点炮，冻得哆哆嗦嗦，听见楼上媳妇喊话“饺子煮好了”便赶忙上楼去了。
“我刚刚下来点炮的时候正好碰见老路家，这会儿他们家应该吃完饺子了。走，先去他们家。”
小娟拉着壮壮踩过满地红灿灿的大地红，咯吱咯吱地走向另一个单元入口。壮壮兴奋地跳跃着，专门踩那些红色聚集成片的地方。
“走红毯咯！”
空气中甚至弥漫着可见的成片烟雾，远近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正要钻进楼道的时候，一道门开启又关闭，响起了孩童叽喳的声音。
“甜甜！”壮壮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快步跑上三阶台阶，冲着楼梯中空井道向上喊。
“壮壮！我在这呢！”一阵急促而轻的脚步自上而下。
两家人在楼道里碰了面，小娟许久不见甜甜妈妈，夸对方容颜娇好，教子有方。甜甜妈妈也笑着回应，希望来年拔个智齿脸更显瘦。她拍了拍壮壮的脑袋，说壮壮今年肯定要长开的，会更帅。小娟也笑着祝愿甜甜今年的拉丁舞大赛能拿到第一名。

“哎哟，前几天年底了，蟊贼也冲业绩。这不，东边那个农业银行刚叫人抢了。”
“嚯，这才叫真的牛逼。抢他娘的一大笔钱回家，这才叫过年。”
小娟听到丈夫和甜甜爸爸的对话，略略皱了一下眉又很快展开，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笑着寒暄，身子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孩子们与男人们的对话。
这时对门老路家突然打开了门，高声庆贺丈夫阿强荣升科长一职。丈夫嗓门本就大，更是比着嗓门叫老路的孙媳妇生个大胖儿子。一时间窄小的楼道里聚了三家人，好不热闹。小娟笑着看了看甜甜妈妈，看了看老路媳妇，不知该说些什么喜庆话。
逛了一上午实在太累，午饭收拾饭碗后小娟便歪在床上睡去。等醒来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赶忙去厨房拾掇着今晚的饭菜。然而此时丈夫雷打般的斥责传来：
“睡这么久是猪吗？你到底会不会养家？连个女人的本分都做不好，整天耷拉个脸不知道今天过年啊？”
小娟掩上门轻而缓慢叹了口气，不敢让门外人听见一丝声音。水龙头流出冰凉刺骨的水冲刷着菜叶，也带走她一部分悲伤。厨房正对着前方一座高楼，堵的密不透风。唯有水池正对着的东方有一片狭小的夜空，点缀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