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游戏》by 四十九（A6）(5)

我的最后一位大人，是个女将军。她横刀立马，眼含热泪，望着北邙的方向，一箭穿心而死，只留给我一副染血的铠甲。
我爱大人，海枯石烂。没了她，我每夜便与这铠甲同眠，血渍也不曾清洗。将军崇拜者众，她的血衣以五斛珍珠的价格悬赏于黑市之中。我明白恐将难以保存，便将铠甲穿在身上，等待着丧钟为我敲响。
朔月那夜，盗圣来了，他点住我穴道，欲褪去我身上铠甲，却瞥见我并无贴身衣物，只好将我连人盗走，交到黑市。盗圣不顾我绝望求助的眼神，怀揣十斛珍珠飘然而去——原来我也值五斛珍珠，悬赏榜上有我的名字：青楼梦，五斛珠。
是的，我做了妓女，甚至做到青楼里的头牌。有位京都少年曾对我十分仰慕，慕而不得，夜夜狂歌，奏弹苦声。听闻我没了大人，是他在黑市为我挂了悬赏。那时将军已死，盗圣无义，再也无人护我，我已做好被轻侮的准备。却不想那少年饱读诗书，竟是个知礼之人。她让丫鬟帮我换下铠甲，交给黑市主，对我极为尊重。他每天里只与我谈古论今，并无轻浮。我说过，我时间不多了，便在某个无月之夜吹灭了蜡烛，留他同寝。

京都少年喜出望外，在我身上纵情驰骋，我抚摸他年轻的眼角，在极乐中，哭泣着问他可否让我饮用果酒，我愿用短暂的一生来服侍她，只求她不要将我丢弃。京都少年没回答我，他清俊的脸庞随着温热液体的流淌在黑夜中渐渐隐去。在我提出这个要求之后，他看我的眼神里就只有厌恶。后来，他把我交给君主以换取爵位。
整件事荒唐地无可救药，寻公主梦的告示贴了两年，全长安都知道我在青楼做妓女，只有父皇蒙在鼓里。全长安人都知道我的父皇无耻至极，只怕他知道我竟然去了青楼后便要想办法来奸淫我，于是所有人都对他保密。长安人也乐于见到做了妓女的公主，除了有条件的早早就前来享用之外，剩余的人最低限度也靠交流这种故事过活。长安是一座恶心的令人绝望的城市。
最令人绝望的是，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些，我喜欢做长安的妓女多过长安的公主，我爱这些长安人，愿意哺育他们。而且我恨透了宫廷的生活和下流的父亲，诗书礼仪、贵胄子弟如同馊掉的香糕，并不比风餐露宿或醉生梦死的生活更令我怀念，珍馐佳肴在我心中也不如汤面清酒美味，我渴望俊美的少年和高大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