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南国之秋》by四十九(5)

他摸着吕东的头说，写你姑吧，把姑当妈写。吕东所有所思，开始动笔了：
我的妈妈每年春节来我家一次，把我抱在腿上，说给小时候的我喂奶的故事......
停，停，吕顺打断了他，你要取材现实，合理虚构，小燕的妈你见过吧，她每天给小燕做饭，给她缝衣，小燕留校不回让你帮她带饭的时候，你还记得小燕的妈是怎么做的吗？她的语言，她的动作，她的情态，她就是你姑，也是你妈，先写这些。然后吕顺把当前这页作文纸撕掉，让吕东重新写。
取材现实，合理虚构，撕掉稿纸，原来自己的命运这么早早地就注定了，吕东把刚写的字句全部删掉，开头删掉，题目删掉，文档删掉，趴在了桌上。
重写就会好吗，会越写越好吗，也许吧，但那天晚上不是的。他半本作文纸都撕完了，还是没法让父亲满意，他太困了，比现在还困，困得眼泪直流，最后他耍起了性子，把作文本撕了个稀烂，把笔摔在了地上。父亲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吕东愣在了当场，然后缓缓转身，自己爬到了床上。吕顺接了一盆热水，给他擦了脸和脚，坐在床沿上与他说话：
“我是个罗锅，像一颗树，长着长着就歪了。树歪了就容易给人骑上去，一开始树以为给人骑骑人家就高兴了，高兴了就和树玩了，但人家不这样想，人家只图树的方便，是做游戏耍姑娘的好地方，骑的人越来越多，树就越来越歪，朋友却没交到几个。树气啊，树一气就站起来，摇起树枝与人家打架，用歪曲的树藤子抽人，打怕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也没打来一个兄弟。树就把自己关起来，开始读书，把书本都长到自己身体里，树杈上长着唐诗三百首，树梢上长着四大名著，长了书的树显得直了些，人家远远望去觉得有些挺拔，也会叫一声树先生。树先生这才被人瞧得起，才碰到你娘，有了你。你娘好看，我情愿没碰到她，没让她怀上你。但她走时只有一个愿望，要我好好养活你。我一开始怕啊，怕你遗传了我的缺点，罗锅了，龅牙了，长麻子了。幸运的是你没有，你根正苗红，没有缺点，是个漂亮的好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