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克洛托》by夕成玦(2)

帕雷特太高调了，只肯吃肝脏却不好好处理尸体。即使和执政官们关系密切，也不应该这么大摇大摆。
烦，他一定是供出了我。但声势浩大的抓捕多半不可能成功，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僵局。2
天还蒙昧，没有完全打开。东方红霞隐现，狭间里只有一扇小而圆的玻璃窗，采光不足，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雾红的不详气息。在尘埃与光线胶着的阁楼里，我找出了那只尘封的手提行李箱。擦拭时我有些急躁，一不留神肺部被淹没浮灰里，那感觉真让人窒息，即使屏住呼吸也被呛得咳嗽不已。出于谨慎，我打开箱子确认一遍：一只勃朗宁手枪，七发7.65mm的铜壳子弹，一份伪造的身份证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只箱子跟着我四处流亡，一直躲在不见天日的角落，等待着被派上用场的这一天。楼下有一条密道，密道出口在海货仓库，不远处是码头。我因为杀人或者吃人嫌疑被通缉，不得不坐船离开这座城市。甬道里鼠蚁成群，蛇虫盘踞。我举起提灯，面前是一堵三百年前的土壁，上面火药的黑痕和铁锹的遗迹在光影之下构成一幅佛和鹰的诡异图像。
我又想起了帕雷特，和我们的分歧，帕雷特说肝脏更为美味，我觉得不挑食才是美德。
距离开船还有十五分钟，码头上熙熙攘攘，我混迹其中，在舷梯收起的最后一分钟赶上了船。逃亡成功了一小步。我掐着秒眺望远方，山坡上的屋舍疏散排布，隐隐约约的灯光寥若晨星。我在房间里备下了大量的炸药，现在只等待一场恢弘如流星坠地的爆炸。五，四，三，二，一——嘭！希望警察局会喜欢这份大礼。

我很想负疚，但我已经不是人类。3晴空透亮，海鸥警集，船行到公海时海岸线仍然依稀可辨。到了公海便暂时安全。这艘客轮上是他国的旗帜，也就是说，那帮警察，他们连上船搜捕的许可证都拿不到。走下观景台，迎面便是甲板。日头虽毒，船头却海风怡人，先生们都在闷热的舱里聊经济事，太太小姐们偷闲在这里纳凉。几位太太占着火伞下的躺椅聊天，一群小孩子牵着气球跑来跑去，三三两两的年轻女郞扶着栏杆有说有笑。她们中间有一位很格外出众，体形纤瘦但腰背挺拔，看起来充满力量。她远离人群，把面包片撕成一条一条的，引诱海鸥觅食。我走到她附近，问：“你好，介意给我一片面包吗？”她挑眉，“在下面，自己拿。”栏杆下面的挡板上放着一袋切片面包，我捡了两片，一片递给她，一片给我自己。“在船上真无聊啊。”“还不错，我很喜欢海鸥。”这些海鸥争相啄食的样子如同争赃的海盗。
“是吗，我也很喜欢。听你的口音像是滨海人，我也是从那来的。”“您有事吗。”“有啊，能请你喝一杯吗。”“这是搭讪吗？”她笑了，转过头来，“好啊。”“莫敢不从。”我们聊得很畅快。她的防备心还可以，但是明显阅历不足。我尽力谈那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我回忆从前去到的国家，在热带地区的雨林，那儿许许多多色彩斑斓的鸟儿昼夜不歇地唱歌，土著们在夜里围着篝火跳舞。我挑了一些有趣的部分讲给她听，她表示惊奇，说自己一直待在家乡，此番是第一次出国。我问她是否有同伴，她说自己孤身一人，四处旅行增长见识。得知我们可能在同一港口下船时我问她要不要一起互相照应，她笑而不语。船票不包括三餐。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起用餐。但是对我而言，她比食物更能勾起食欲，我吃不下，只好抢先付了钱。她应当是误解了我的意图，拧着眉毛乐不可支。“我不能收你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