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BY薛猫定谔(2)

“你外公。”她的声音有些愠怒。“你不记得了吗？”
“外公。”周晓晓对自己说，“那边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有几秒钟，房间内鸦雀无声。父亲起身，又拿着相框回到桌边，递给了他。
相片内是一个瘦削且头发全无的老人，两颊的肌肉已完全松弛了。
“他看上去老了很多。”周晓晓说。
“这张照片是你外公生病之后，去世不久前拍的。”父亲解释道。
“太暗了，我还是看不清楚。”
周晓晓抬起头，正对上父亲伸出的手。周晓晓把照片缓缓递给父亲，那张相片最终又被摆回到房间角落的电视柜上。
周晓晓心想，以前的春节绝不会是这样的，至少外公还在的时候不是。他这才意识到其实外公是严家的主心骨。那时候，严家三兄妹正是因为这个老人才会欢聚一堂，一大家子团团圆圆，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过年啦！过年啦！”周晓晓一边喊着，一边抱着足球在大马路上飞跑，又忽然一脚把足球踢出老远，全然不顾喊叫声和足球对路人的影响。那时候，周晓晓刚满九岁，虽然过了狗都嫌的年纪，但是看起来情况并没有好转。

周晓晓出生在一个以煤矿产业为依托的小镇，空气里满是煤渣的味道。似乎从出生以来，周晓晓就全没见过晴朗的天气，天空中不论是否有云，总是灰蒙蒙暗沉沉连成一片。小镇的孩子们娱乐生活并不丰富，周晓晓和他的小伙伴们要去一个老旧的操场上踢球，或者用摔炮互相吓唬对方，以此取乐。虽然名为春节，但这里其实尚未入春，操场上铺满了冬日里枯黄的杂草。大年三十，路上稀稀落落，行人寥寥，更是平添了几分萧索。
可是，这一切周晓晓全不在乎。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春节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刻，这件事毋庸置疑，也不需要理由。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九岁的小镇儿童哪会有戴表的习惯，周晓晓只好走进附近一所办公大楼的大厅里，去看那里的挂钟。
“哎呀呀，已经五点二十了呀！外公跟我说，让我五点半到他家里吃年夜饭的！我得赶紧走了！”说完，跟朋友们打了一声招呼，他便赶忙抱着足球向外公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