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by桉木(2)

扶着额，小徒弟极其汗颜的跟在他身后，一个眼神都不想跟他对上。
虽不会种地，师父却极擅长酿酒。常在初夏采摘山上的杨梅，装进坛中埋入树下，再将前几个月埋下的美酒挖出，就着肥美多油的烤鸡，饮他个痛快淋漓。
待得微醺，便拔剑起舞，一手抱酒一手持剑，白衣胜雪，鸡毛满天。
小徒弟起身，将还未吃完的烤鸡护得远远的。
师父很年轻，面庞俊逸，特别是那双眼睛，灵动无比，满满都是戏。他喜欢热闹，害怕寂寞，总是追着小徒弟唠叨个没完；他不会做饭，经常端上半生不熟的食物。但饮到醉时，却总会露出迷茫而落寞的表情。小徒弟开始好奇，这样的师父，为什么要隐居在深山老林呢？
想不明白，小徒弟便开口问了。
师父的手顿了顿。他拍了拍自己因抓鸡逗狗而弄得满是污渍的白衣，道：“我这么不染纤尘的人儿，难道不该避世而居吗？”
小徒弟认为这不是答案。
孩子的好奇心很重，未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就会执着的追问起来，他日日问，夜夜问，吃饭问，睡觉问……终于，再也编不出新的瞎话来骗徒弟的师父只好道：

“为师……犯了个错。”
小徒弟不解：“犯了错就应该面对啊，躲起来不就是逃避了吗？”
师父送到嘴边的酒，停住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喂鸡时小徒弟小声的唱起了他的那首怪歌，他都毫无反应。
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了那一日。
师父脱下了自己的白衣，叮嘱小徒弟：“我若许久未归，你便挑个光线好的地方，给我立块墓碑吧。”说完，便下了山。
小徒弟迷茫的点点头。
之后的日子，小徒弟独自喂鸡，尝试着种下了几颗蔬菜，这贫瘠的山谷，逐渐被他打理的得生机盎然。
又是一年初夏，吃着杨梅的小徒弟忽然想起了树下还埋着师父的爱酒，那酒平日里师父是不让他喝的，可酒香实在勾人，馋的他直咽口水。
“这酒闻着香甜，喝起来怎么苦辣辣的？”小徒弟捧着酒坛子，醉醺醺的想着。
他提起剑，学着师父的样子在山间舞了起来。难怪师父总爱喝了酒再舞剑，小徒弟只觉这脑袋昏沉的感觉甚是好玩。
恍然间，好似满山谷都是师父的身影，舞剑的，喂鸡的，喝酒的，摘果子的，耍懒酣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