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茸/All茸】胎海(6)

“但凡执迷不悟为邪神所诱惑的人，都将付出代价。看看你们自己，一旦被打上那个邪恶的印记，就终生无法洗去，必将沦为邪神解放力量的祭品！” 我胸口的皮肤开始发热，那里有一枚，小小的瓢虫胸针。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个印记，它开始不由分说地刺痛起来，鞭挞着我炼狱里的灵魂。 “你们的灵魂亦不再被父接纳，神会分辨出害群之马，并将他们逐出教堂！” 我想，我该离场了，以免我的秘密暴露于众人面前。 我猛地起身，匆匆整理了一下行头，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礼拜堂。普奇神父中气十足的布道声追着我跑了出去，一直到我踏出门口的那一刻才停止。 “汝等务必要小心为胎海的娼/妓[*]所引诱！” 《无名之书》•第五章 我跌跌撞撞地返回栖身的小旅馆，推开房门，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潮湿气息正静静等待着我。 夹在我胳膊底下的那本弥撒书——我看见它一骨碌滚向地板，幻化成一颗似鱼非鱼、似人非人的头颅，朝着我一咧嘴。
吸饱了水分的柳木地板一块一块，或向上翘起或向下分崩，暴露出地板下的空间来。 那颗头颅雀跃了！它像个真正归家的游子，纵身一跃弃我于不顾，扑向地板下方猩红混沌的真空。我伸长手臂试图捉住我的弥撒书，紧跟其后也坠入了虚无。 然而我臆想中的剧痛与粉身碎骨并没有降临。有微光透过胎床之上的厚实肉壁把周遭都映照地红彤彤的，我目不视物却本能地感应到，我抵达了培植肉体，或者直接说是孕育生命的苗圃。四周蠕动着的甬道不近平整，密密麻麻的凸起遍布于表面，我全身都紧贴在这上头，我的心跳和这些肉块里传来的脉动渐渐趋于同一个频率。 身处其中你就再很难抗拒了，因为这方天地会无条件接纳你的一切，也包括我这种不期而遇的——母神的罪人。 由于领悟到了这一真谛，我闭上眼，眼前的世界忽然清晰起来。我并非用眼在看，而是打开了头顶上方的孔窍，经由这个通道，我的思维直接沟通着外界。

我自然而然地屈膝跪服、匍匐膝行，这里说大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其底部盛着一个枚极为精巧的卵，但似乎又无边无际，我像是在独眼巨人的眼珠里潜行，我能看见漆黑的瞳孔，却始终无法知晓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枚卵始终发出温润的光芒，我愈靠近光源便愈能感受到那高热，终于，最明亮处坍塌成了一个小点，一个浑身赤/裸的幼童就坐在我们之间，我明白，“他”诞生于那颗炙热的卵。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试图去触碰这个孩子了。“他”光洁的额头上覆盖着花团锦簇的金发，我剥开云雾，“他”祖母绿似的眼睛瞬间睁开。 人们常说：“没人会禁止你走公路，只要你不踏上有主的土地。除了新娘，处女和年轻的男孩，随意爱你想爱的吧。”我清楚这是不道德的，有毒害的，可当我的手掌覆盖在焕发着微光的身体上，教会的道德已不能再把持我的欲/念了。 “他”是谁？
这个问题已不再重要。即便这个答案早已在我心头，隐隐约约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像我这样穷途末路的渎神者，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为了说服自己，我必须得去爱这个孩子，我要以周身去爱抚“他”，向“他”倾诉绵绵孺慕之情。“他”幼嫩的躯干肌理匀称、骨肉结实，鸽子般的乳/房上生着细软如蒲公英的透明绒毛，“他”的下/体是符合希腊法度的黄金尺寸，象征着理性与节制。 这孩子从我的怀里穿过，“他”漂浮在了半空，霎那间有甘霖拂过我那干裂许久的头顶，“他”手掌随意抖落的余温足矣供给我生起一盏小小炉灶，并且用它炙烤着教会颁给我的弥撒书，佐以红酒作为圣餐。 炉灶中的火焰窜出我头顶，我勃然大怒却又无处发泄怒火，他们怎能称呼“他”为胎海的娼/妓？“他”所哺育的孩子就是如此这般对待母亲的？ 于熊熊怒火之中一切烟消云散。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躺在那张汗水、污垢浸渍已久的破床上，满室昏沉的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