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茸】诱僧(8)

…他只是既惊且惧地，颤抖着，去抵抗一个温热的肉体。 “我、我对虐俘的行为，亦是不赞同的。” “布加拉提”，乔鲁诺念他名字时的音色滑而缓慢，十足的雍容轻佻。 ——老天啊，他可……真不愧是那个迪奥的孩子。 “我在。”欲盖弥彰。布加拉提知道，恐惧，便是他自我欺骗的掩饰。 “去桌子底下取些他们喝的水过来”，乔鲁诺又拾起了那副有些冷淡的声调，“帮我擦身体。总得干干净净地走，是吧？” 他从善如流地一骨碌爬起身，直接提了那桶水进来。男孩似叹息又似梦呓的自言自语，幻觉般不断地飘进他耳朵里。 “我想明天会有很多人来看我的死状……说不定还会有一两个熟面孔……黑桃国的……法尼•瓦伦泰……” “对了，迪亚哥的仗打得怎么样了？他班师凯旋了吗？” 闻言，布加拉提抬起头来，双眉紧拧，将一块浸湿的布甩在乔鲁诺胸前，轻柔地揩着血痂。
后者被他的目光盯得神色一凛。布加拉提知道这孩子定是想到最糟的情况去了，宽言安慰道，迪亚哥还未回来，况且这些早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谁也不知乔鲁诺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拭净血污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和布加拉提自小养成的深米色截然不同。从区区一个神学生成长为红衣主教，他一直严于律己，用苛刻的美德约束起任何遐思，始终未曾见过他人赤裸的身体。可想而知，此刻逐渐剥出的莹白肉体，在主教眼中，是带着怎样圣洁的光走下神坛的。他原打算，就当是在为孩子洗礼，或是替死者洁身，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肉体。 他的肉，已无法限制他的灵，他的灵，已超越了天穹，跻身于一首春的唱诗或一座欲的殿堂。而乔鲁诺便是他的接引天使。 “你的，这些伤，还疼么？”布加拉提听见自己磕磕绊绊的废话。 清水淋过一道肋间的鞭伤，传来乔鲁诺极细极微的喘息，他答非所问，“说到虐俘，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忏悔，主教大人。

” “……这很常见？军事法庭不出面干涉？” “嗯，很常见。”男孩的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柔和了，像掺了肉桂的一炉香，寥寥甜气升起，“我们曾虐杀了一个叫兹凯罗的红心国军人，一边用鱼线缝上他的嘴，一边对他严刑逼供。” “我们甚至……用鱼钩刺穿了他的右眼皮，并给他戴上老花镜，焦点正好在他的瞳孔上，很快，他的眼珠子便被烤焦了。” “就为了，逼供？”布加拉提试图说服自己。内心深处，某种隐秘之物悄然崩塌了。 “也许呢？不，有可能，单纯为了取乐。” 果然，得到了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的答案，然而，话到嘴边，却和自己本意背道而驰了。 “……一旦选择了某一方，就不能再反悔了。不然你会很痛苦的。”最后他擦抹干净乔鲁诺的脸庞，用手掌覆盖住这少年的眼睛，“父会宽恕你。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骨节处，男孩荡开一圈水波的睫毛搔得他痒痒的。
“你的神，也是这么说的吗？” 半晌，孱弱的湿意透过指缝漫了上来，这让布加拉提无言以对。 “还是你自作主张，替你的神承诺？” 他的嘴唇嗫嚅着，依旧无话可说。良心的谴责几乎快把布加拉提一口吞噬了。 就在主教即将转身离开的瞬间，一只小腿勾过他的膝弯，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肩膀，如坠千斤，逼得布加拉提一点一点地沉没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他膝盖一软栽倒在草垛上。“是，我没法做出什么保证。”他的双手，慌不择路地，刚好堕入男孩双腿之间。那处仅潦草地裹着一块残缺的衣物。 “但‘继续走下去’，去相信，这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布加拉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无从脱身，他的手被那双劲瘦有力的腿钳住。 在这无处遁形的谷底，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我只信神，不求神佑。”布加拉提抬头，注视着占满他视野的囚徒。 “那么，就做给我看看吧——你的信仰”，乔鲁诺一顿，像是要挣脱锁链的束缚一般无限贴近布加拉提，“还有一个地方，你没替我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