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2)

盗贼从不打眼，但却是个脸盲。因此，她不得不练就极其过硬的技术来弥补短板。老实说，如果不是剑叔以死相逼，她不会为了错引局外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勉强自己。毕竟在她手里，杀伤力强大的识海干涉完全可以与普通深眠别无二致，目标一觉醒来，除了神清气爽不会感到任何异样。她对自己的异能有足够信心，无奈老头就是不肯松口，还每每以目标的性命威胁她。所谓以死相逼，即是被她殃及的无辜者都得死。
有的时候，剑叔可以很不讲道理。
夏芒绝无违逆他的可能，但可以仗着长辈的慈爱闹点别扭。所以每次接到任务，她都会稔熟地撒泼打滚儿重提几大要求，对方也只会和颜悦色地拒绝她。不过这次她大概嗅错了风向，或者单纯运气不好，老头听到她扬言要放弃小组后援单干的时候，竟然点头应允。结果就是，她不仅没收到惯常的路线规划和应急方案，就连最重要的目标照片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技术过硬，恐怕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此刻都已经被剑叔清理掉了。
幸好优秀如她，只有脸盲这一个短板。
手指在乳胶触感的加持下更为灵活，打开保险箱仅需片刻。她没有急着翻找任务里提到的机密文件，而是就着目标腕上的手表确认了时间。少了组织后援，潜入比预计多花了一阵子，这让她有点焦虑。毕竟对她而言，比起潜入和撬锁，善后才是任务中最关键的环节。

无论是催眠还是操控，精神系异能者对人类意识的干涉大都具有侵害性。而且因为目标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不尽相同，可能受到的伤害也千奇百怪，唯一的共通点是这种损伤无法完全规避，却可以逆向修复。组织里的精神系异能者称这种修复为善后，通常用于各类拷问和卧底场合。当然对于大多数任务而言这绝非必要，夏芒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她个人的执着。剑叔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但也奈何不了她。反正只要她能按时完成任务，过程中额外花上多久都是她的自由。
夏芒盯着沉睡的男人大概估算了个时间，发现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席地而坐，闭上眼睛。
面前是一片无垠的月海。
光源不止一个。除开永恒悬于头顶正中的大得离谱的满月，不可溯源的荧色倾洒在海面之上，形成无尽细碎的反射。水面却是凝固的，只有空气中微腥的潮湿和远方传来的涛声让人将这片碎镜铺就的地面与“海”联系起来。夏芒站在月海相交的背景之中，凝视身边格格不入的绒面沙发，以及陷在里头熟睡的目标。她别过脸不再去看那肥硕的下巴，转而对着面前的空气伸出一根手指，旁人无法探知的光线便随着她指尖细腻的拨动，震颤着偏转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