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乡》(2)

方长森得祖父荫庇，五岁可作诗，七岁能写文，十二岁便中举，一时间传为佳话，流连达官贵人席间，杯盏间便能赋诗一首，当即谱曲，为青楼歌女传唱，颇有名气。
至此，方长森十七，却当头一棒。
事要从老方生一日课堂说起：
当时正早读《论语》课上。老方生坐在课堂上，听书声琅琅阖眼养神。昨晚方长森彻夜未归，他早已寻常，年轻厮混也无伤大雅。
刚过辰时，众学生读到了《述而篇》开头，就听有一人敲门，给正上课的老方生传话，“茂林被治了大罪！有人看见官府的人把他从玉楼里拽出来，他当时正卧床上哩！衣服都没穿，你们快去给他送几件衣服！”
他说那人胡言乱语，在书院，孔夫子最大，什么事等到下课再说！便把他撵出课堂。
又有一学童来了，“茂林哥被押上囚车，说是死牢，秋后问斩。”
“他问斩是他的事，正好吓吓他！教他每日去青楼，还不好好回家读书！”
小童讨了个没趣，兀自走了。

不一会，自家的老仆也来了，闯入课堂间，对着老方便是一跪，抓着老方的衣下襟，疾呼，“方师傅！茂林少爷要被砍头了，您快点回家吧！不行了！晚了连少爷的尸骨都见不到了。”
老方生惊恼，一个巴掌迎去，打得老仆七荤八素仰翻在地，又找来同仁治课上的风气。一主一仆速速回家。
回到家中，那些吏卒们已经把家里翻得一片狼藉，他破口大骂，冲着其中一个人吼道，“你们长官呢？”
只见吏卒里站出来一个三寸丁，“我就是长官。”他仰着脸看老方。
“我认得你，你是张家老三张旺！你那做知府的侄儿是我二年期的学生，不要不知好歹！”
“你错了，全错，大错特错！”张旺指着老方的鼻子骂道，“不是看在我侄儿的份上，我怎和你这老将死的东西白费口舌！你儿的命是阎王要定了！朝廷的御史亲自举发的！现在，我们就要抄家，看你家倒是藏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东西！”
老方气恼，伸手要抓那张旺，可他凭着三寸丁的身子，往后面一撇，老方没使上力，两脚像是被脚链拴住了，脚下一软，趴跪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