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2)
她小声地叫了一声妈妈,女人微微皱眉,却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于是全镇的人都知道周小敏很快就要离开。她爸妈去了南方的城市创业,一走五六年,如今终于要接周小敏过去上学了。连惯常和她不对付的徐冉都在课间路过她时装作不经意地问,周小敏,你是不是要去城里?徐冉身边总是左拥右簇着一大群女孩,此刻也都悄悄地竖起耳朵,十岁的孩子活在四方的天底下,总觉得镇子已经无限大,竟然有人能离开镇子到更远的地方去,于是好奇里便充满了羡慕。
而周小敏讷讷地说,应该吧。一如既往畏缩的模样。于是徐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我看着徐冉远去的背影,也问道:“小敏,你想去城里吗。”周小敏却低了头,不说话了。 我想,她应当是愿意离开镇子的。那个名义上的妈妈对她而言那样陌生,但尽管如此,她也想结束不那么愉快的小镇生活。她的敏感、孱弱和孤独和这里总是格格不入,世界好像早已制定好了某种优胜劣汰的规则,不够健康快乐的人总被轻易击得七零八碎。
但未过几日,周小敏就和我说,“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怎么会呢。”我安慰道,“你们只是太久没见面,都有些生疏而已,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她叹了口气:“我听到她和爷爷说,我的性格太小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也没有礼貌。” 我拉着她去山上,我们的秘密基地。她躺在里面,依旧是怏怏的样子。她说,要是我这么睡着,一觉醒来就变成大家都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我开玩笑说,那你就变成一棵树吧,种子种在土里,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说完没有听到回音,我转头一看,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我给她出了主意。我们一起在山上摘了雪白的槐花编手串,她手很巧,以前总是编这样的花环戴。“怎么样?”我问她,周小敏低着头,许久才告诉我:“她说,以后不要总上山疯玩,没个女孩儿样。” 她一日日地忧虑下去。我们从街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一起坐在石头台阶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看到学校门口贴着八字红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转头问我,“怎么才算向上?” 我只握紧了她的手。我有一点伤心,当一个惯于孤独的人想要被认可,就变成了小丑。“我不能去城里了。”她又开口道。“我妈说临时有急事要回去,这次不带我了。”我下意识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叹了口气:“但我知道都是借口。她……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谁会喜欢一个怯懦的、别扭的人呢。”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遍遍重复道:“不是,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而已。” 我们靠坐在一起,她用脚尖一下下点着地面,问我:“内向是错的吗?”我说不是。她又垂着头说,“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徐冉,想来其实我并不真的生气,我甚至很羡慕她,她连做不对的事情都理直气壮,一个被很多人喜欢的人总是充满底气,可是不被人喜欢的人,就该这么活下去吗?
但未过几日,周小敏就和我说,“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怎么会呢。”我安慰道,“你们只是太久没见面,都有些生疏而已,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她叹了口气:“我听到她和爷爷说,我的性格太小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也没有礼貌。” 我拉着她去山上,我们的秘密基地。她躺在里面,依旧是怏怏的样子。她说,要是我这么睡着,一觉醒来就变成大家都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我开玩笑说,那你就变成一棵树吧,种子种在土里,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说完没有听到回音,我转头一看,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我给她出了主意。我们一起在山上摘了雪白的槐花编手串,她手很巧,以前总是编这样的花环戴。“怎么样?”我问她,周小敏低着头,许久才告诉我:“她说,以后不要总上山疯玩,没个女孩儿样。” 她一日日地忧虑下去。我们从街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一起坐在石头台阶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看到学校门口贴着八字红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转头问我,“怎么才算向上?” 我只握紧了她的手。我有一点伤心,当一个惯于孤独的人想要被认可,就变成了小丑。“我不能去城里了。”她又开口道。“我妈说临时有急事要回去,这次不带我了。”我下意识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叹了口气:“但我知道都是借口。她……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谁会喜欢一个怯懦的、别扭的人呢。”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遍遍重复道:“不是,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而已。” 我们靠坐在一起,她用脚尖一下下点着地面,问我:“内向是错的吗?”我说不是。她又垂着头说,“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徐冉,想来其实我并不真的生气,我甚至很羡慕她,她连做不对的事情都理直气壮,一个被很多人喜欢的人总是充满底气,可是不被人喜欢的人,就该这么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