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干为敬(26)

樊伟就看着沈巍把白大衣脱下，穿着整齐的白衬衣，一步步走近，也不和自己说话，只是沉默地把自己藏着的东西都拿走，俯身过来的瞬间，他们隔得很近，樊伟嗅到了沈巍消毒水里裹着的百合香，浓烈地昭示着另一人的存在，她曾经和沈巍有这很近很近的距离，也许是在拥抱，或者相依而眠。 被收走的手机里还有郎才女貌的照片，笑着谈论些什么。樊伟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温度从眼里逃走，他还在笑，只是不再看沈巍的眼睛，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内心的想法，像是个不会动的抱偶任凭沈巍检查体格，微凉的手落在额头试探今天还有没有发烧，又或是落在肩头，轻声询问着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樊伟只是摇头，含糊着说自己困了，今天的沈巍来的迟了，所以他不知道樊伟一直在等他一起吃饭，一直放在保温盒里的食物渐渐冷却没了滋味。 樊伟知道自己不像自己了，他总是期盼着沈巍能发现自己的难过，可是又不希望沈巍发现，他害怕这场交易提前结束，他不想离开沈巍。
他开始贪心了，想要沈巍的目光温柔只是对自己才有，想要沈巍的怀抱永远属于自己，想要沈巍的一切，想要和沈巍有一个家。谷一萍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沈巍身边从来不缺好看的Omega或者beta，一张张灯光昏暗的照片里，都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却不是他熟悉的面容，好像第一次见面，熟稔的搭讪。 谷一萍说：“鑫丰和沈氏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你玩不起。” 樊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他的爱恋在谷一萍那里成了一场游戏，而他注定是输家。游戏和交易，哈哈，真是可笑。 谷一萍说：“别和我说真心不真心的，你看看到现在，他都没有停下和别人发生关系。真心能值几个钱，门当户对的才是婚姻，就像你爸爸和我。”尽管最后，他们也没个好结局。 樊伟什么都不想说，他没法反驳，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白纸黑字的协议还放在床头柜里，手机黑屏的前一秒照片送达。

樊伟甚至想，如果当初在那场车祸里，离开的还有自己有多好，至少，他不用生活的这么累，谷一萍也不必被他拖累着连改嫁都做不到。 谷一萍说：“你尽快回公司工作，最近还要竞标政府的项目，还有，找个时间和徐董的儿子见一面。” 徐果，alpha，在樊伟之前有过两个伴侣，但都不幸离世了。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出轨正室不依，闹得难堪了索性就一死了之，对外宣称是意外。哪有那么多的意外，每一次都是车祸。 车祸，真的像是能掩藏一切的借口，樊争雄也死在车祸，骨灰里却掺杂着子弹。 樊伟突然觉得，他从英国回来就是一场错误，谷一萍还是面无表情，看他的眼睛没有一点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下属，对他的婚姻也是利益至上，苦口婆心之下不过是因为沈氏终究不是能长久合作的伙伴罢了。毕竟这一次合作的项目只是沈氏的一个慈善工程，以后若是要想合作，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了。
那么何必要冠冕堂皇地带着亲情的面孔来规劝。樊伟感觉刚才吃下去的药片像是没有被咽下，就在口腔化开，很苦很苦，苦到眼眶泛红。 樊伟还是拒绝了，这是他出事以来，谷一萍第一次来医院看他。可是并没有让樊伟感觉到开心，也许有吧，在谷一萍拎着包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一瞬间，樊伟曾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还有血缘维持的感情。 可现实狠狠地又在樊伟的希望上踩了一脚，从平地踩进深渊里。 沈巍洗漱出来的时候樊伟已经背对着他睡下了，很不安的姿势，蜷缩着，被子拉到最高。沈巍一直都是知道，对于独自分化，独自成长，又独自面对尔虞我诈的樊伟来说，完美的伪装就是他的保护壳，背对着明枪暗箭就可以不害怕受伤。和樊伟同床共枕的那些夜晚，被紧紧抓在手心的衣角，起个夜也会惊醒的眸子里全是不安。 沈巍爱极了樊伟倔强的模样，也恨极了他倔强的性格。沈巍希望，樊伟能够依赖他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