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人间杂货店 其三(2)

“蓝，你有阵子没出过远门了吧？”
这话令蓝老板手中的活计明显一顿。他紧接着有些赌气似的回道：
“我没有打算出远门。”
“出去转转嘛，”他轻松地说，他在给手里即将诞生的新作品划上最终的结构，一道铮亮的灵魂色彩出现在流线型的外壳上，然后轻轻一拨前头的转轮，发动机便嗡地一声轰鸣起来，从他手掌中腾空而起。那是一架飞机，它在空中兜了个圈，向着蓝老板那边笔直飞去。
“坐这个去吧，即使不回来也没关系。”
蓝老板冷着脸，拿起笤帚，仿佛挥舞着某种杀灭害虫的神器，眼明手快、毫不留情地把它打了下去。漂亮的飞机一个倒栽葱摔进杂货堆里，屁股朝天地戳着，脑袋整个儿埋进去。它摇晃着想要挣扎出来，可身上那些多余的装饰零件卡住了，怎么也拔不动。
蓝老板仍然不解气，他咚咚地大步走到叶老板身边，将他从座位上搡开了，踩着被他屁股焐热的凳子站上去，伸手够着放在顶上的宝贝箱子拿下来，碰地一声掼在桌子上。杂货们都被吓得动也不敢动，要知道蓝老板很少发脾气，但也叮嘱过他们，谁也不准去碰这个箱子，要是弄坏了他就把它们都卖出去。虽然卖出去会有一个更好的故事，但是它们总不愿意离开这个暖暖的杂货店，或者，有的时候也自作多情地想，这两个笨蛋老板其实也离不开我们吧。你瞧，要是我们都走了，他们俩吵架的时候找不到个劝架的，冷战的时候找不到个吐槽的，和解的时候也找不到个替罪的，多忧伤。

因为大家谁也不想被卖出去，所以杂货店的生意很惨淡，叶老板每个月的零用钱都在减少，逐渐连烟钱都被克扣了。他不敢找蓝老板抱怨，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跟大家抱怨，催促他们赶紧收拾包裹出门，自立门户，成家立业。
但蓝老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哗！杂货店的伙计们全都惊动了，好多钱！原来蓝老板藏着小金库！有了这些钱，买叶老板的一辈子都足足够啦！
一整箱的“万能叶修币”滚了满桌。杂货店里的商品们都靠这个驱动，在它们看来，这和市面上流通的钱币没有任何区别——它们中绝大部分也没有见过所谓的“市面”。银灿灿的钱币上印着叶修的脑袋，好像是被一个巴掌拍进去似的，有点歪瓜裂枣，心不甘情不愿。这些都是叶老板在漫长岁月里赌输给或是赔给蓝老板的赔款，有了它，就能买叶老板去做任何事——货品们就常常用它们辛苦表现赚来的币值，让叶老板替他们修理坏掉的零件，增添机油，维护保养，或是安装一些什么别的功能。
蓝老板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将那些钱币全堆在叶老板的工作台上。
“拿去！”他大声地说，声音里有点发抖，“我买你永远不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