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一声（下）(4)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樊振东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他醒了，林高远没有了。周启豪倒好一杯凉水放到他手心，樊振东只喝了一小口就放回床头柜，而周启豪却干脆在床边坐下，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高远是谁啊？你昨晚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我男朋友。”樊振东坦白，紧接着又在周启豪兴起的八卦之魂点燃之际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去，“死了。” “八年前死在了一场火灾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我出门，他穿着蓝色羽绒服在门边和我说早点儿回来的样子。” 周启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他与樊振东认识近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高远”的人。周启豪抬手轻轻拍在樊振东大腿上，无声的安慰，希望他的兄弟可以不要如此悲伤。 今年春节落了小雪，那天樊振东一早就买了白玫瑰去往墓园。照片上的林高远笑得恣意，还是那年像风一下跑过的少年。
明明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他站在墓前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慢慢蹲下抬手擦着墓碑上的照片。 不知蹲了多久，久到身后站了人也无所察觉。他木然盯着那张照片，像是思绪回到从前。身后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终于忍不住故意咳嗽出声，樊振东回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站起来。 “阿，阿姨，我……”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亏得你还记得我们高远，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来看他吧！”女人往前占据了刚刚樊振东站的位置，她放下自己买来的花和水果，见樊振东还站在身后，便没好气地回头呛他，“你还不走啊？” “对不起，阿姨。”樊振东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往回走，走出没两步又被叫住。 “你以后别给我们打钱了，我们家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来养老。” “你没有对不起谁，这是高远的命。请你以后别再来看他了，我怕他会难过。

” 雪下大了，樊振东回去的路上顺道去接在商场采购年货的妈妈。有小孩儿买了玩具迫不及待地要玩起来，年轻的父亲童心不改，把玩具抢走了，小孩儿气得直跳脚。 樊振东想起那年冬天，他问林高远如果今晚你拒绝我你会不会后悔。 现实中的林高远回视着樊振东的目光，坚定地告诉他：“我喜欢你，如果我现在拒绝了你，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算，下周可以一起过情人节的关系。” “我好高兴。”樊振东张开双手，“可以抱一下吗？” 林高远就主动抱了他一下，不过后来没有挣开樊振东的怀抱被对方紧紧禁锢在了怀中。樊振东得寸进尺又提出：“可以亲一下吗？”林高远唯恐他下一秒就亲过来，忙声明会被看见的。 “怕什么，我们只是亲一下。男的跟女的就能亲，我们为什么不能亲？” 不过林高远还是拒绝了他，美名其曰：“下次，下次我挑选个黄道吉日再亲。
”两个人相拥在一次大笑起来，一切还恍如昨日。 雨刷还在坚持不懈地驱赶着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妈妈带进一股寒气风风火火地坐进来，嘴上说话的速度是手上系安全带速度的好几倍。 “我刚刚遇到你吴阿姨和她女儿了，她女儿你还记得吗？塔塔，就小时候总跟你打架那个，哎呦真是没注意，这要是在外边遇到准认不出来，哪里还有小时候风风火火的样子？改天我们去吴阿姨家拜年，保准你见了都要惊呆！” 樊振东淡定地换到左车道，等待红绿灯时跟妈妈说：“妈，我不喜欢女孩子。”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喜欢女孩子？” “我喜欢男生，我现在就有喜欢的男生。” “等等等等，你别说话了，别说了，让我缓缓，我缓缓……”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你喜欢谁啊？不会是上次我去找你，住你家那个长得很黑的小伙子吧？” “哎呦！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