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良缘(2)

墙壁上有斑驳脱落的壁画，用某种暗沉的颜色绘成，少年尤记得闪光灯会破坏这些珍贵的文物，只能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观察。 揣摩了几分钟后，克劳德耸耸肩走开了，实在是看不懂，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又不是专门研究古文物的考古学家，再者，他对这奇怪的塑像没有半分兴趣。刚看到它的时候，克劳德的眼睛就剧烈地抽痛起来，他听见自己绝望地嘶吼一个人的名字，那名字他听不清楚，但让少年浑身都难受极了，恨不得尽快离开这里。尽管这不知是谁建起的小神社十分具有美学价值，但克劳德依然不愿意用相机留下很多照片——那神像诡异，但确实是一尊艺术品；神像背后挂着密密麻麻的红绳，红绳上落满灰尘，吊着一枚又一枚空白的木牌；神社后门，竟与一座极其广大的湖泊相接。 少年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山里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地图上也没有标记出来。他牵着残破的红绳顺阶而下，看到有饮水的小型动物被惊动，跳跃着钻进草从里去了。
克劳德伸出双手碰到冰凉的湖面——这种感觉在躁热的夏日中好极了，他把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到石头上，用手指勾掉自己的靴子，扯开冲锋衣拉链——话说，这里没有人，即便赤身裸体，也没有关系吧？ 克劳德慢慢地顺着滑腻的石阶走进水里，柔和的水面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轻轻拍打在他的小腿上、大腿上、睾丸上……很快，少年就只剩一个金灿灿的脑袋露在水面上了，他水性不好，因此也不敢继续顺着台阶往下走，只能小心翼翼地展开双臂，在近岸的湖面上游动……这湖里还有细小的鱼群，它们轻轻地滑过克劳德身体时，总能激起串颤抖和搔痒。他想起黑水摄影——在深夜潜入海底拍摄的艺术——业内原本有一个黑水摄影的大师， 最后一次摄影时好像在一片死寂，压抑黑暗的海水中拍摄到了什么不该被看见的东西，自那之后人就精神失常了…… 他不信这些事，如果条件允许，他倒挺想在这片湖泊来一场黑水摄影。

但克劳德没有准备潜水的器具，向蒂法借的相机也不支持他这样玩，少年只能撩起水擦拭脸蛋，又像动物一样甩动脑袋，把滴哒的水珠全都甩飞出去。事后回想起来，克劳德只觉得心里发苦：他当时怎么那样大胆？平日里的谨小慎微全都抛光，完全沉浸在月色和湖水里——哪怕他只一转头，就能发觉身后遥远的神社里，已经点亮了冰冷的光晕。 某种冰凉的东西滑过克劳德的小腿，他以为是一条大鱼，便挥挥手想赶走它， 但紧接着，少年的掌心贴上了「那动物」的头部——硕大，光滑，鳞片在他的掌心下轻轻翕合。克劳德的天真在一瞬间被赶走，只能迅速地缩回手——但那动物也紧随着他浮上水面，看起来像一只蝾螈(克劳德不确定)，有蛇一样的绿色眼睛和粗短的四肢，克劳德抓起它的一只手，有小小的五指蝇缩在他的掌心。这是一只婴儿蝾螈？他猜它是。少年着实松了一口气，轻轻又摸了摸它的头。
蝾螈兴奋地贴着他赤裸的身体，两只短短的手臂抱住了克劳德的肩膀，尾巴尖儿滑过少年的胸膛，在怦怦直跳的心脏上停留——蝾螈很可爱，至少外表上看起来是无害的动物，有粉红色的婴儿皮肤，脸上还有大大的微笑。 克劳德小的时候还想养过这种动物，他从百科全书和电视上看来，但妈妈告诉他尼布尔海姆里根本就没有蝾螈可以给他养，他们只能去大城市里买一只昂贵的蝾螈，但那太不值得……眼前的这一只，虽然体型巨大，也许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发生变异，足足有少年的一臂长，张开嘴巴对他天真地吐着水花。克劳德忽然想道：为什么我不能把它养在这里呢？我可以经常来看它…… 他捧着它的脑袋：“我该给你取个名字吗？我该叫你什么？” 萨菲罗斯。 这样一个名字突如其来地跳出来，如此清晰地驱赶走克劳德其他所有念头，野蛮又霸道地只剩下这一个答案。它是前所未有的，克劳德从未听过，但这一次他同样感受到了刺痛，低低地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