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客》(9)

他自始至终没有问为什么叶修会落到这一步，他本是个话多的人，本是个哪怕没有人和他对话，他也可以一个人连着十几分钟滔滔不绝的人。嘉世的内斗在黄少天这个外人眼里都早已不是秘密，以叶修一人之力连续三年夺下的盟主之位在这样的内耗下也早已是昨日黄花，陶轩的掌门之位做久了所图谋的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已不再是昔日那个给了流落街头的苏氏兄妹以及叶修一个容身之处的温厚兄长了。
“会不会生火？”叶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的口袋里应该还有火石。”
不需要走远，破庙里就有足够生火的材料，恐怕这里原本也有些流浪的乞丐或者过路人时常留宿。仔细翻一遍，会发现墙角堆放着不少稻草，还有捡来的干燥树枝。黄少天打起精神，分几次抱了几叠稻草到叶修的身边铺开，好让叶修能躺平的范围不必那样逼仄。树枝堆在一起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打火石常常在电视剧里看见，黄少天照葫芦画瓢的试了几次，也顺利的点燃了。破庙虽然漏风，可终究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建筑，大门的窗户纸掉了一半，可门板仍在。火光散发的热度很快就驱散了不少寒意，黄少天重新坐回叶修身边，替他挡住大门方向吹来的一缕风。

“沐澄呢？”黄少天握着叶修的手，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再变暖一些。失血的人体温会降低，这个常识黄少天不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叶修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生死之劫，此前他也有几次碰巧撞上叶修在养伤，不过那都是在嘉世，有苏沐橙照料，最重要的是有郎中看顾。
“她被陶轩找人看住了，一时出不来。”叶修好像因为周遭温度的上升，或者是因为黄少天的存在，而稍微缓过来一些。他艰难的转了转身，这个动作让他的额角滚落了两滴细汗。
“你打算怎么办？之后去哪里？嘉世会不会继续派人追杀你？”黄少天咬着嘴唇，过了许久缓缓吐出最后一句，“如果我能把你带走就好了。”
把你带走，送你去急诊包扎缝针，打针消炎，住院养伤，等到痊愈再陪你一起回来，去把沐澄救出来，再狠狠的教训一通陶轩那个混蛋。黄少天察觉到叶修不知何时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像是安抚他似的，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
“这里是安全的，其它的我也不知道。”叶修透过黄少天的影子看着二人面前的一丛火光，“少天，陪我一会儿再走吧。”
这是叶修第一次出言挽留黄少天多停留片刻，他一直以来都太冷静了，每当黄少天玩的有些忘乎所以时，叶修总会在旁出言提醒，你该回去考试了，你该回去睡觉了，再不回去你的朋友要找你了……每次叶修说出这些话，黄少天都觉得心里滋味怪怪的，他不怀疑叶修把自己当作好友的这一份真诚，却不知道他为何总要亲手把自己推开。现在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既怕因此多生出一份牵挂，又止不住的任由这份牵挂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