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枝》01-05(10)

他不禁想了想，自己拨电话给叶修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他不是在企图抓住一根稻草，而更像是，企图向同类呼救。
“我有想到几个可以试一试的人。”他顿了一下，“但你是第一个。”
他既不抱希望又莫名怀揣着无名的信赖，在护士几次过来询问为什么还没有家属赶到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想要找出一个也许会答应他荒唐请求的电话号码时，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叶修的模样。这个在初次见面之后一次都未曾再来过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客人。
叶修在电话里不经犹豫的许诺，几乎让黄少天心生退缩。他挂掉电话，因为疼痛而半昏半醒的时候甚至想过，刚刚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梦境么？怎么会有人……他在想，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
叶修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什么也没说就再次拎起暖瓶走掉了，过了大约十分钟才回来。
“人多，排队。”
他解释了一句，之后又半刻不歇地端着脸盆去了病房里自带的洗手间，接了半盆凉水，回来后又往里面兑上开水。试了试水温后，叶修拧了一条湿毛巾，黄少天眼睁睁地瞧着他准备往自己脸上招呼。

他抬手挡了一下，“叶哥？”
叶修这次没跟他客气，直接把他的手撇到一边。温热的毛巾擦到脸上，黄少天被迫闭上眼睛。
“早知道让医生给你上全麻，省得话这么多。要不要我找个镜子给你照照你现在的形象，一头的汗，不擦干净再捂一晚上，你不怕明天馊了？”
黄少天被反驳得无话可说，乖乖地闭嘴放手，任由叶修摆弄。叶修擦完脸又替他擦了擦脖子和胸口，都是大男人，掀开外衣露出上半身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擦完之后叶修涮了毛巾又把水倒掉，他做这些事时特别利索，半点都不拖沓。
“排气之前禁食禁水，知道吧？”他抬了抬下巴，听到黄少天“嗯”了一嗓子。
于是叶修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点滴瓶和输液管，把黄少天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一直到了快要遮住下巴的程度，最后伸手按灭了床头的灯。
“那行，睡吧。”
灯灭了，黄少天再看叶修，就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看到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好像琢磨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在闭上眼睛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心吧，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