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枝》01-05(8)

“叶哥，你这是……”
叶修做得太周到了，让黄少天诚惶诚恐。这样的心态直接促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企图撑着床板坐起来。因为麻药的效果还在，他感觉不到刀口的存在，动作一下子过猛，吓得叶修手中的脸盆险些脱手飞到地上。
等到叶修两手并用地把黄少天按回去，他喘了两下，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时瞧着无比机灵的小年轻是不是除了阑尾之外还被切掉了一块脑仁。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叶修很少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可他现下的确有一丁点的气急败坏，说完便直接掀开被子，撩起了黄少天的病号服去看刀口，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没有按铃把护士喊过来。
“给我老实躺着，没事别乱动，能不能有点儿刚做完手术的自觉？”叶修帮黄少天把被子重新盖回去，不等黄少天说话，拿起脚边还挂着标签的暖瓶说道：“我去水房接壶水。”说完拔腿就要走。
而黄少天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话不说不行了，他又叫了声“叶哥”，这次声音有点大，他嗓子还哑着，所以直接破了音。叶修因为这一嗓子顿住了脚步，他背对着黄少天沉了一下肩膀，就好像是叹了口气一般，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完没完了？”
黄少天的睫毛抖了几下，他穿着病号服，躺在一片白的病床上，脸色憔悴，发型一团乱，丝毫没了在包厢里一口闷了一杯高度数洋酒时，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恰到好处的游刃有余。叶修很想别过脸去狠心到底，可他没有。
“叶哥，你能过来帮我签个字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我知道你也忙得很，你再留下来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谢你。”黄少天说罢，再一次颇为郑重地开了口，“真的，叶哥，谢谢你。”
黄少天不知道的是，自己讲出的“谢谢你”三个字，无一不刚好戳在叶修心头最软的地方，他有过类似的经历，最看不得旁人身为异乡客，落得孤苦无依的下场。他只看到叶修听完自己说的话，像是思考了片刻，随后一下子将暖瓶放回了原处。
合该如此，黄少天轻轻呼出一口气，想让自己尽量露出一个比较轻松的表情来，思索着如何与叶修告别。他随身带的卡里有足够的存款，还了叶修帮他交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人情就算是两清了。
谁料叶修半点要走人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扯出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