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枝》16-20(10)

“大巴也晕？”叶修看着黄少天如临大敌的架势，皱了皱眉，“早知道不如坐飞机，横竖遭一回罪，下来也就到了。”
“防患于未然，不然到了地方没得玩了。”黄少天换了个姿势，揉了揉鼻子，东北太冷，室内四处都供暖，空气干燥得不行。他们三个从南方来，都有些适应不了。苏沐橙天天说恨不得一天敷三张面膜，今天一路都在车上，索性都没化妆。黄少天则是起床便觉得嗓子冒火，眼下不清楚是不是那碗泡面加卤蛋吃得太咸，似乎更严重了。
身旁叶修递来盛在保温壶杯盖里的一杯热水，黄少天被这仿佛能读心的技能惊了一瞬，叶修倒是举止淡然，拿回杯子，不嫌弃地也给自己接了一杯喝完了。这种共用一个杯子的行为让黄少天有些脸热地偏过头，余光看到叶修架起手机，点开了一部电影。这种在颠簸的车上看手机而不会晕车的体质实在让黄少天好生羡慕，也许是目光自带温度，又猝不及防地和叶修恰好对视了一眼。
叶修笑道：“既然你要睡觉，也没人陪我说话，我自己找点儿事做。”
话音初落，大巴车便发动了。
而叶修这句话，乍听之下近乎直白了。这一路上黄少天看似规规矩矩地戴着眼罩躺在座位上，实际半点睡意也无。而叶修也不知道是真的以为他睡了，还是有意的，黄少天能感觉到他好几次凑了过来，替自己把敞开的外套衣襟合拢，或者扶正了脑后替代枕头的围巾。他每一次靠近，黄少天觉得自己都要呼吸暂停了，厚厚的衣物下心跳如擂鼓，他只好加倍地装出熟睡的模样，实则度秒如年。

如此情形下，他只好强迫自己分神去想点别的事情。他所见所闻大多围绕着会所的工作，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一掷千金的有钱人见过不少，带着一胳膊针眼死在出租屋的同事也有零星几个。即使在那种环境里，他的想法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很多人某天突然离职往往不是“从良”了，而是傍上了金主，算是被包养。黄少天也被人开过价，或高或低，他自认从没心动过。如果说他还依旧相信有朝一日会将一颗真心赋予谁，亦或谁会打赏两分情意给自己……这说起来就像个笑话似的，让他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那么对叶修呢？他想到这里心头一紧，蓦地转了个身，差不多整个人都面朝着窗外了，像是为了避开任何被叶修窥见自己神情的可能性。他想自己正在叶修的关照下，努力活成自己期待、同时也是对方希望的，一个普通年轻人的样子，假若继续时不时地因为过去的遭遇而抖落一地玻璃心，何尝不会生出另一种意义上的、对叶修的愧疚？
我若鼓起勇气，挺直脊梁，坦坦荡荡地站在你面前，是否也真的有资格跳起来，爬到高处，去试着配得上你的真心。
腰酸背痛地一路装睡，下午快四点钟，三人终于到了事先订好的度假酒店所在。苏沐橙的攻略做得到位，这家酒店身处的地理位置已经属于长白山内部，据说酒店内三十多个温泉，都是引自山上的活水。房间分配照例是苏沐橙独享大床房，叶修和黄少天的房间是双床山景房，一进房门便能自另一端明亮的窗框当中望见远处连绵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