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01-10(6)

派出所的座机开着免提，一时间整个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黄少天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发现他小小的一个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嘴唇咬得发白，男孩知道黄少天在看自己，头因此垂得更低。
直觉告诉黄少天，这孩子一早就知道打电话的结局会是这样。
最初出来接待的那位警察大哥实在听不下去，比了个示意所有人安静的手势，大着嗓门冲着座机吼了一通。待到把疯女人吼得哑了火，大哥招招手，让小男孩过来接电话。男孩走过来，特别冷漠地“喂”了一声。电话那边的女人很快用哭声替代了说话声，小男孩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又隐约听到那边的男人说了句：“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要哭滚出去哭！”听起来像是可以捂住了话筒，警察大哥摇摇头，伸手拿起了听筒递给男孩，转而关掉了免提，相信这样应该有助于对方开口。
果不其然，接下来不知道那边问了句什么，黄少天就看小男孩看了自己一眼，同时说了一句：“我在这里挺好的，是一个大哥哥送我来派出所的。”
这句话之后，听筒就到了黄少天的手里，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尴尬，觉得自己不小心介入了别人家颇为隐秘的家事。自己作为一个路人，实在是立场不明。接过电话，黄少天介绍了一句自己，电话里的男人一改刚才对女人讲话的态度，听来居然有几分彬彬有礼。

“您好，哎您看，真是不好意思，这年龄的孩子都淘气，一不小心走丢了我们也着急。但是我们两口子现在都在外地，叶修的身世可能您也了解，爸妈都不在了，亲戚呢也就我这一个叔叔。您看能不能这样，您受累，让他跟着您过几天，我这边尽快往回赶。当然了，不会让您白干，何况您帮忙找回孩子，我们总得谢谢是不是？”
黄少天这才知道小男孩叫叶修，低头看去，男孩正被女警领着在写登记表，他看着这孩子一笔一划得写自己的名字：叶修。叶子的叶，修养的修，是个很端正也不俗气的名字，叶修的字也写得好看，不是一般小孩子稚嫩的狗爬。
黄少天最终同意收留叶修，当然是有私心的。这些他没有在派出所讲，因为后来电话给了民警，免提里叶修的叔叔又有另一套说辞。至于私心何在，绕不开一个钱字。叶修的叔叔似乎是财大气粗的那一款，他说拜托黄少天收留叶修两天，事后会出五千块补贴。黄少天想了想，猜测这笔钱更类似于封口费之类的东西，从刚刚电话里的台词来分析，他手里拽着的这个小男孩指不定是谁家的私生子小少爷。算一笔账的话，他就是好吃好喝养两天孩子又能花几百块钱，可整整五千块能抵他小半年的工资了，这诱惑摆在面前，黄少天无法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