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71-80(30)

“屋里？当然晒不开了！”黄少天这句话的尾音被风声盖过，过了几秒才接上，“我在天台！”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黄少天第一趟抱着被子，第二趟拖着躺椅，身后跟着年年，从天台上下来了。
今天天晴却也风大，他担心被褥被吹到地上，索性搬了躺椅找了个阴凉处等着。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过如此了，他起先玩了会儿手机，随后又盯着那阳光下的被子发呆，年年追着一张被风卷起的纸片自娱自乐，黄少天被夏日午后的气息裹挟着，不多时就从发呆变为了小憩，最后竟睡着了。
他是被年年闹醒的，上来的时候它嘴里叼了一个平日里爱玩的小球，可能是自己玩累了，无聊了，见黄少天睡着了没反应，便几次三番地想把那个球放到黄少天的手里。沾满口水的弹力球和在耳边响起的年年的鼻息，让黄少天自梦中转回。
阳光正盛，即使刚刚睡醒，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冷。梦里的画面短暂得很，差不多是赶着他即将被吵醒的最后几分钟上演，就像是，刻意提醒着他已经或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梦见叶修自身后抱住自己，像是生怕自己跑掉似的将他紧紧箍住，少年的声音听上去迷乱而毫无理智，反反复复都在说一句：“哥，我可以喜欢你么？”

与其说是这是一个仿佛得了失心疯的叶修，不如说是黄少天自己的心魔。
他把一层层被褥重新铺到叶修的床上，想来这张新居的床叶修压根没有睡过几次，人就走了，整个房间都还弥漫着一种新房的气息，除了书架上的旧书以外，没有一丁点使用的痕迹。黄少天一边套着被罩，一边开始理解有些人上了年纪，不感慨现下的好日子，反而愿意怀念原来的苦日子。
最早他住的地方也就和现在的阁楼——年年的狗窝差不多大，那时候叶修小小一个，黄少天蹲下来才刚好和他平视。天气冷的时候睡在一起，单薄的棉被下全靠彼此的体温取暖。后来他们有了各自的床，各自的房间，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他们早已不可能再一次抵足而卧，相拥而眠了。
展平床单与被角，他打开这间卧室的窗户，令阳光与清风铺洒至每一个角落。
短短一年时间，叶修真的已经比黄少天高了，虽说只有一两公分的差距，朝夕相处可能察觉不到，但阔别多日，乍见之下，黄少天的心情难免复杂。他本想接过叶修的行李，可叶修的手腕一错，硬是不肯给他：“挺沉的，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