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梦】颜色十五题 02(2)

诸葛梦明脸同头发一样的火红，心里怒骂这个男人阴阳怪气，话置嘴边转了几转，到底没说。他抬眼装作不经意扫过对方眼角，红色更鲜妍，勾出一点令人遐想的弧度。 完了，他肯定生气了。诸葛梦明心中一紧，本来活泼健谈的人此刻却说不出什么圆场的客套话来。 “……总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十成十的调笑意味，叫人挑不出错，好像一个古怪的军营笑话。诸葛梦明心脏猛地一跳，似乎刚从窒息境地救回，砰砰跳个不停，急促而聒噪。他略心虚，想着应当不至于被发觉异样，勉强忆起将军前言，大略是只有被小姑娘这样瞧过。 “那怎么一样！”他大声，在屋里显得突兀，猛地发觉，声音又迅速弱下来，“我不过是恰好在发呆罢了，怎么，将军的脸看不得？” “倒不至于，不过，” 男人顿了顿，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措辞。他这时方现出将军的冷冽来，看得诸葛梦明怔愣，又不自觉以目光描摹他眉眼弧度，暗自忖度这男人比较从前愈发闷骚了。
他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同黄巧依闲聊，怎样也是大小一公主，却仍大咧咧地坐着，随口说：“纶羽哥也该回来了，这人去了一趟边疆，带兵，杀人，指不定性子变成怎样了。” 他当时嗤笑她，那人心性坚定，冰山一样的人，捂都捂不化的，还改变？姑娘翻个白眼，冰山美人遭多少人觊觎，我是怕你赶不上趟。他当时大声反驳，以为表妹不过一句无心玩笑，心底却隐隐有纠结似的应着。又拌几句嘴，到底大了，男女有别，便起身告退回府了。 他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周纶羽原是外冷内热的性子，熟稔时温柔又开朗。可现在面对他也是不咸不淡的闷骚样，他样貌、能力样样都是上等，在边境不晓得经了多少难生生磨成这个样子。诸葛梦明蓦然酸涩起来，面上血色尽褪，不敢再腹诽他如今怎样，光是想想朝廷怎样待他，他怎样在边境受难，只觉被皇室血脉的枷锁压得喘不过气，连嘴里都是发苦的。

这厢周纶羽翻来覆去措辞，既要试探又怕惊动了他，勉强凑出内容，略一抬眼却立时说不出话了。 他怎么了？周纶羽瞳孔微震，实在不知道几句话的功夫怎么诸葛梦明便同换了个人似的，发梢、眉眼、嘴角都耷拉下来，同淋了雨的人一般失魂落魄，不知沮丧几何。 他每每见对方赤焰发色和浮光流动的双眼，好像胸口一团活火忽然点燃，冰山外壳都卸下，只想把对方捧入柔软心脏，所有欢喜样子都分享。骤然间看他如此，一颗心绞紧，浓成一团黑墨。 “小王爷，” 他轻叹一声， “如何，羽让您难过了么？” 是刻意放缓了的轻柔。依他原本个性，要更直白得多，然人一旦心动便患得患失，哪怕是端着样子也无妨，总之当把最闪耀的模样展现，这道理原同孔雀开屏差不了多少，所有腌臜灰败俱收于己，锋利美貌和温柔都作武器，引诱人掉入漩涡里。 他原是光明磊落的性子，正直、坦荡，从来不屑于此类法子，可心心念念之人更如一颗火种，令人情不自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