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乙女向】【花京院典明/读者】锚点(8)

洗完脸之后是梳头。我用一把粗齿的木质梳子，顺着他的头发生长的方向梳理，偶尔停下来，耐心分开几根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那绺长长的刘海当然也要梳，不过这时候我总爱把它一圈圈绕在手指上，再松开，看它弹开然后保持卷曲的样子。他的头发与指甲仍在以正常的速度生长，大约每四次探望，我就会发现他的指甲的长度已经不符他对整洁仪表的定义，因而包里常备一把指甲刀。花京院维持自己得体的面貌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我捧起他修长的手，将指甲一个个地剪出圆润的弧度。因为力求完美，所以很慢，全部剪完要花去半个小时。完工后看看床上整齐干净的花京院，嘴角会被成就感撑出一个笑容。
就像妻子打扮丈夫一样。我暗想。
然而修剪头发就是我无能为力的事了。每当他的刘海已经碰到肩膀，额发快要遮住眼睛，颈后的头发垂在肩颈上，像姑娘们留的长发，就会有一位理发师来拜访。护士摇起他的病床，让理发师为这最听话的顾客剪发。完毕之后，花京院面容中的英气就会重新取代优柔的女性气质。我偷偷地留下一缕落下的红发，收在一个红丝绒衬里的小匣子里。那里头还有一对樱桃耳坠，和他当年戴的极其肖似，是我在一家旧货店淘到的珍宝。

事实上，即便什么也不为他做，我也会忍不住触碰他。用手掌侧掀开他的额发时，若靠近了仔细观察，依稀可以在发根处分辨出承太郎为他拔出肉芽后留下的痕迹。他眼上的伤疤就要引人注目得多，两道长痕笔直地切下来，颜色较之他的肤色稍微偏粉，在四周平整的皮肤上稍稍隆起那么几毫米。“你看，”记忆中的花京院摘下墨镜，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握住我的手，引着我的指尖慢慢地抚过他的伤痕。“不要担心，已经不痛了。”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花京院笑了。他的语气和微笑都像寒冬捧在手中的热茶杯一样，有令人温暖的安抚功效。“真的。一点也不痛了。”
但他最后的时刻一定是痛的。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们站在金色的云海上，耳中只有风声。云上有一条线，分开生人与逝者。他站在那条线上，面对着我，腹部破开一个大洞，模糊的血肉中刺出白色的肋骨的断面，支离破碎的脏器泛着一点粉红色的光。我看着他，并不觉得恐怖，只感到无比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