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烬无明3(3)

“你隔三差五过来讨嫌，次次买羊腿，我伺候不起。”唐见鸿一边说着，一边操着刀利落地从腿上卸肉。孜亚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站起来，颠颠儿地帮忙准备起要用的香料。唐见鸿信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扭头对萨迪克道：“学着点。”
“我又不是你徒弟——你还碰他头，你手上都是羊油！”萨迪克喊道。
孜亚原本高高兴兴地享受着抚弄，闻言立即惊叫一声，躲开还放在他头顶上的那只手，然而为时已晚，那头漂亮的卷发已经粘上了血水和黏糊糊的羊油，他慌里慌张，弄了半天也没弄干净，哭丧着脸说：“我昨日特地洗的头……”
沙漠里水少，洗漱都不是容易的事，萨迪克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唐见鸿赶紧找了块布替他先擦干，哄道：“我的错——今晚打点水来帮你再洗一次。”
他们忙碌了半晚，备置了三四个菜，又弄来了满满一袋马奶酒。萨迪克与他有许久未见了，加之喝了酒，高谈阔论，废话连篇，怎么都说不完。他们谈话，孜亚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偶尔抬起头夹菜时，发现唐见鸿正看向他，他眨了眨眼，揉揉鼻子，羞涩地笑了。
他的皮肤不似中原人白皙，是一种漂亮的浅棕色，五官深邃又精致，只是脸颊还有些圆润，尚看不出西域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点嘈杂的声响都不发出，又漂亮又乖巧。萨迪克喝得微醺，睁着双迷瞪瞪的眼睛拍了拍唐见鸿的肩，指着孜亚道：“你若有空，不妨多来沙漠看看他，这小东西，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想你的。”

他喝多了，含混不清地讲起中原官话，孜亚听不懂，只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唐见鸿，眼神干干净净的，满是孺慕。唐见鸿心头一软，给他又盛了碗羊汤递过去。孜亚高兴极了，双手捧过羊汤，软软道：“谢谢师父。”
唐见鸿捏了捏他的脸，把搁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大手拍下去，道：“事情太多，我确实抽不开身。”
“我听说了——你来这里不过几个月，如今草原上三分之一的镖都已是你们唐门人在押送，真是了不起。”萨迪克夸赞道：“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只能做个闲人罢了。”
唐见鸿摇摇头：“都是师父的安排，我奉命行事罢了。”
“那也是你差事办的好。”萨迪克说：“等日后手下的人熟悉路，你就不必亲自押送，应当就能闲下来，到时你再去沙漠寻我，不醉不归。”
他们把最后一点马奶酒分掉，桌上的羊肉也吃得精光。萨迪克和孜亚留在屋中收拾碗筷，唐见鸿骑着马出去，顶着夜色赶到附近的湖水边打了桶水提回去，帮孜亚从头到脚好好清洗了一遭。次日午后，萨迪克带着孜亚坐上返回沙漠的马车，临行前，唐见鸿又递了只包袱过去，孜亚打开一看，里头摆了满满一层小巧的点心，都是西域见不到的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