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华】抬轿人13(5)

这些年京城鲜少下这么大的暴雨，何九华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下雨下到冒烟”。好不容易隐隐约约见到前面街对过看样子是一个单位的地方，深夜已经落了锁的门口还有一小条窄窄的屋檐，赶忙挨到那一块小角落去躲着。 何九华双手缩紧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再接触到冰凉的雨水，浑身早已湿透，面上紧锁着眉头沉默，心里却骂骂咧咧操着京腔埋怨自己千百遍：大晚上的非得出来嘚瑟一圈儿！现在好了，让暴雨拍了吧！然后还不带伞！ 咳，心不在焉罢了。 不过这狠命往下砸的雨点子和狂风乱刮的鬼天气好像带伞也不顶什么用。 何九华不知道自己活脱脱跟只鸡仔子一样瑟缩在屋檐下等了多久，想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求助，却发现刚才冒着暴雨露天狂奔的时候手机进了水，自动关机了根本打不开。 天公也不做美偏与他作对，雨势不见丝毫减弱。何九华浑身都冻透连打了十多个喷嚏，揉揉鼻子满脸委屈却又不知道向谁倾诉。
刚要转头只觉得背靠的屋内窗户里透出些许光亮，旋即听见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夹杂着瓢泼的雨声听不真切，何九华回身眯着眼见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老人费力地推开大门朝他摆手示意让自己进来，这才猫腰躬身赶紧跑进了门厅。 现在面对着大厅的巨型镜子何九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狼狈，全身的衣物都歪歪扭扭地紧巴巴贴在身上，又湿又涩；软软乎乎的锅盖头和头发帘儿都乱七八糟打起缕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脚下的鞋袜湿漉漉滑腻腻的，踩着不舒服。 站在镜子前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可愣神的功夫就在地上渗出一小滩积水。剩下他的脸上、手上，总之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干爽的地方了，仿佛是穿着衣服冲了个凉水澡被齐刷刷浇了个透。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都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我在这事务所打更，出来就看见你了……年轻人，都这么晚了，雨又下这么大，你怎么一个人啊？

” 老人递来一块毛巾，何九华道谢接过擦了擦脸上和发上的水，回过身难堪地笑了笑：“本来想出来散散步，谁知道就下这么大雨。这里修路也没车，走更走不回去，只能到您这来躲躲”，说着又深鞠一躬，“谢谢了。” 老人摆了摆手不再说话，转过头去巡查门卫室里的监控，何九华一个人站在大厅里手足无措，想着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通过老人的收音机里的广播听到预计今晚的暴雨会持续很久，自己总不能在这里站一整夜就为了等雨停吧。 深夜里大厅四下无人，何九华抬头望了一眼墙角的座钟已然是凌晨十二点半，只有飓风暴雨毫无规律地“哐哐”拍打在窗户上凶狠而诡谲。他来不及回想今晚自己经历的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时刻，混乱的思路和心跳不断被外面狂风刮着甩到窗户上的折断树枝如皮鞭一样的“啪啪”声打断。 “呜呜”如哭泣般嚎叫的暴风猛然间吹开走廊的一扇窗，“咣”地一声撞在玻璃上引出巨大的震颤。
随即一股寒风刮进来直吹人身上湿透的衣物，冻得何九华狠狠打了个寒颤——雨水本身就冰冷，风一略过，刺骨的凉恨不得瞬间就顺着四肢百骸拼命往身体里钻，跟电流一样蔓延开来刺激着人的神经。寒意侵袭，登时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气宛若尖刀刺人，何九华浑身被冷冰冰的衣物裹着，止不住地发抖。 老人赶忙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严，回过身发现何九华双手环抱住身体瑟缩着蹲在地上，可是身上无一处不紧贴着寒凉的湿衣，冻出鼻涕的人不仅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反而加重了身上的颤抖。 被衣服拔拔地凉到，没过多久激得头也开始疼起来，如同有上百只蜂虫在脑袋里不停地嗡嗡，何九华感觉到有点晕—— 此时终于明白老话讲的所谓“春捂秋冻”，虽然已经是三月，可一下雨气温降起来还真是毫不客气。 “我看你在这冻得也难受，我也没什么保暖的衣服，要不这把伞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