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我亦飘零久（十一）自缚(2)

沈清秋最恨看到洛冰河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像是一条小狗见到主人一样，带着怯懦和讨好，无保留的信任和忠诚。
看到现在洛冰河表现出和他曾经一样的黯淡又自卑，沈清秋简直想抚掌大笑三声。
“那之前课上，为师讲的《易》中的明夷卦，你还记得多少？”
他是有意为难洛冰河，须知周易艰涩，他通读下来都十分困难，更遑论背诵了，是以他在课上都是粗略的一带而过，即使如此，弟子们也睡倒一片，惨不忍睹。
没承想洛冰河居然十分羞涩的笑了笑，小声说:“弟子略微有点印象的。明夷，地火明夷　坤上离下。明夷：利艰贞。《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沈清秋看着他，一字不差的流畅背出，恨的牙痒痒。
过目成颂？一目十行？
老天对他可真好啊。
这畜生背完后，吭哧了一阵，居然抬起头问他:“师尊，还满意么？弟子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像宁师姐和明矾师兄那样，让师尊高兴。”

宁师姐，宁婴婴？
没有人能让他高兴，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沈清秋满意。
拎不清疲惫和疲倦，也撇不开欢喜与厌憎，沈清秋对言语的苍白感畏俱，又不得不宽解冷涩拥抱惨淡开局。
他对宁婴婴好，大致是骨子里的对美好事物最后的温柔，周围皆是魑魅魍魉，蝇营狗苟，他像一个浑身长满倒刺的刺猬，心口的柔软，却是留给那些可爱又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女孩子的。
看见宁婴婴，他便会想起五年前那个对自己好的无话可说的女孩子，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记得秋海棠，只因她是当年唯一的依靠。
世界把血腥和厮杀留给了男人，男人冷硬了热血，得到了世界。又把美好和风月留给了女孩，女孩却揉碎了心肠，流尽了眼泪。
秋海棠，什么都没有做，却家破人亡了，不敢想当她回来后看到一片废墟，心中会作何想。每每想起，沈清秋就难过的紧。
而洛冰河，你怎么可以对我摇尾乞怜呢？
你不配。
沈清秋面无表情，伸手理了理衣袖上散落的竹叶，不置可否。洛冰河低头等着沈清秋夸赞他，然而身子都僵了，脸上的笑也僵了，沈清秋还是没有说话，于是，他疑惑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