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少年 23(3)

樊振东终于不做梦了。
在他笃定已经失去“真正的周雨”的第六个月。
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初夏的气味带了点柠檬汽水的酸涩，他看见周雨在聒噪的蝉声与晃眼的烈阳映衬下，站在露天水池里冲脑袋。
水龙头关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周雨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摸了一把脸扬起个笑来，转头看见樊振东的时候，发尾鬓角都带着晶莹的水珠，眼眸深邃却澄澈见底，他欢喜，叫道：“小胖！”
蔚蓝的天边有一条飞鱼线，蝉还在鸣叫，水泥地面飘浮一层热浪，樊振东鬓边流下来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跑向周雨的时候那滴汗沁在他的校服领口上，沉睡的心终被一个声音唤醒，他的嘴唇都在抖：“雨哥！”
六个月的时间，樊振东反反复复做着类似的梦，每每梦见他和周雨并肩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醒来枕边都会有湿润的印子，他搞不懂那是什么感觉，但就是心会痛，那痛感像是某种求而不得的抱憾。
有某些念头会浮现在脑海，像是他很清楚这样的荣耀和感动此生只能在梦中实现，下辈子若有缘再并肩等等。
他很笃定这样的想法不属于他自己，但却在脑子里冒出来。林高远问他相不相信平行宇宙这种学说，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太确定，毕竟从小灌输的是实战科研强军而非理论物理学强军，当军人第一步从观念上就必须是不信鬼神也不惧妖魔。虽说量子力学属于科学范畴，但没实践过的东西他不会轻易放进脑子里。最后林高远只笑了笑，说你就当只是个梦吧，好好享受就行。

他怎么享受得了，每梦一次周雨，就会提醒他学校里的那个，是假的，是别人，真的不知所踪真的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他不信灵魂这套，但又只在周雨这里信的要死。人就是这样，脑子里装的不可能只是逻辑和理性，什么时候会感性膨胀还得看是对谁，总有偏心的那天，总有例外的时候。于是这种时候就适用在了周雨身上。
林高远不告诉他到底发生过什么，说什么讲了你也不会信，讲了你的雨哥也不会回来，不如不讲，不讲还有念想。于是他就说好，那就别告诉他，让他留个念想。他就真的和现在的周雨彻底一刀两断，成了陌生的学长学弟，也退了体育部，专心搞自己的军部训练专心研究自己的军事科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祖传的事业上。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分化成了Alpha，队里训练强度更大了，时间更紧了，他自我麻痹讲好啊好啊，忙到没空思考最好，每天的计划安排到，醒来就训练读书，直到晚上睡前十分钟都还在背东西，闭上眼就昏睡，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像机器一样，即使他知道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如机器无异，但好歹有个小半年的时间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人该存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