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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俏】一位裸身男子的画像(2)

2023-04-09 来源:句子图
“爹亲,下次别画果核了,”俏如来迟疑地坐下,“你要想画,就画我吧。”
史仗义第一回看见父亲给大哥画画是在三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觉得这个家着实没什么可留恋的,便选了一所实在太远的学校,过年时也并不回家。那一次碰巧回去是因为一些入籍手续问题,他懒得向史艳文开口求他给自己寄件,所以干脆就自己回来取。开门时大哥眉头微微皱起,上身光裸着,露出白玉的肩颈。父亲把画笔拿在手里时小臂微微有些发颤,两人并没有分给他多余的眼神,只是轻轻点一下头,好像看见他回来并不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儿子的精致面部轮廓在史艳文笔下变成一团模糊的色块,所有的五官全都消失,只有白色的长发在耳边盘桓。史仗义觉得那是一幅极烂的画,瞥了一眼就开门走人,留下俏如来关在门缝里的悠长叹息。
史仗义没走多久,画就画好了,俏如来帮忙收拾颜料,白色像是被无端玷污的年轻女孩。他用温润的手指拂过每一处污垢,水把它们全部冲走,流进水池,黑灰的混合色顺着池眼转出一个回旋的旋涡,俏如来觉得这旋涡即将把他吞吃进去,卷入下水道,成为一条吃污水的泥鳅。父亲把他从关于下水道的幻梦里唤醒,水烧好了,碧螺春也在杯子里转出一个旋涡,和刚刚的污水一样。

【史俏】一位裸身男子的画像


他方才差一点就在父亲的凝视里干性高潮,这件事的可笑程度绝不亚于看杀卫玠,他感受到父亲的每一个笔画都点在他的敏感位置,乳头,脖颈,耳后的软肉,他被无数的笔触侵扰甚至撩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扭动着战栗,书架上的书本磨牙似的跟着一起颤动着,像是有吸纸的磁铁和它们共振。史艳文的目光对他而言是一种完全的赤裸,赤裸又锋利地,要将他的心脏从胸腔里剖开,捧在手心,呈到他眼前。
一件外衣搭过来,父亲以为他冷。
“对不起,入秋了还让你这样脱掉衣服。”史艳文和他道歉,手上的画笔搁在一边,笔尖上的一滴颜料沉重地坠落,给桌子献上一滴灰色浊水。俏如来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当然是不在意的。拢紧外衫,遮住所有皮肤,他盖住因战栗而泛白的手肘,把脸埋进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前辈教授有没有为难你?”史艳文捧着一杯茶,戴上眼镜拿起书桌上的古籍。他破天荒地忘戴手套,手指触上灰尘满布的封面,皮肤就立刻开始无端地瘙痒。儿子在邻市的大学里教书,当讲师,教的是西方哲学史,兼讲大一年级的思修。他时常在课堂上和学生们讲上帝,有灵光的学生问起上帝的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认为,上帝一旦消失,就不再会有道德观,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人类,他们开始杀戮,开始抢劫,开始和自己的亲人乱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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