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百景图】美人儿，从了我吧(4)

看起来杀伐果断的战士难得地沉默了半晌，叹出口气，然后在知府未曾预料到的时机摘下了青金色的面具。
知府的酒醒了。
说不上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美男子，比不上潘安和唐伯虎的面若好女，但那剑眉星目中暗含的气概为他的五官打磨出了棱角，眉峰锐得像是一把刀，乌黑的眸子正看着知府，薄唇抿着，似是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知府的目光移到了狄青的眉梢，那里有一块形状奇特的刺青，穿过了眼尾，在颧骨上收起，却也只是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又灌下了一盏酒。“也难怪将军的那些部下对你的容貌那般好奇了，有如此美人待在身侧，哪还需要去什么温柔乡呢？”
“大人，慎言。”狄青瞄见了被茶盏掩饰住的勾起的唇角，倒是没对对方近乎逾矩的话语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淡然地叮嘱。
天边的红耀眼了些，似是能听见城中微弱的鸡鸣。坛中的酒已经见了底，知府手中的茶盏满是水渍，狄青手旁的杯子倒是一滴不沾。身侧的人抱起酒坛，眯着眼往里看了看，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将军，真不喝？”
“卯时还要操练，倒是大人，这一整夜过去，总得回府休息吧。”
“之桁。”刚跳下房梁的狄青被这没来由的话语说得一愣，抬头望向了来处，正对上知府暗棕色的眸子，天光微亮，刚巧洒出了几缕细碎的阳光，映进了眼底。
“我姓杨，名青知，字之桁。”知府趴在檐上，对着狄青眨眨眼，勾出一抹笑。“这城中可难有人喊我大人了，文先生和启南他们都唤我的字，将军也不必如此拘礼。”
“......狄青，字汉臣。”地上的将军重新拾起了木镐，却是没离去，背对着知府，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
“寅时过了，你该回府了，之桁。”
纵是狄青已经搬来了应天府将近半年，却还是从未在人前摘下过自己的青铜面，于是除了旧部同僚或暗或明的窥探，还加上了普通百姓自认为并不明显的打量，两类人一叠加，便是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