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乙女】天上月(3)

“他本不用这样的。”在十一仓中叱咤风云的小三爷有些哽咽，他抖了抖手中的毛毯，刚想盖到同伴残破的身躯上，就被意料之外的一只手攥住了腕间，那不是将死之人该有的气力。
“咳子！”胖子有些兴奋，任谁在看到自己生死相随的同伴起死回生都会是如此的反应，或是更甚。
“回......家......”贾咳子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吐出了不成语调的词。毒雾已经侵入了他的面部神经，大片的腐坏已经出现在了以往硬朗的面孔上，就连那从来都带着最浅薄的温和的杏眼都被染上了灰黑，像是浑浊的玻璃球。
吴邪是知道贾咳子已经成了家的，他自以为对方是为了家庭的责任感，虽说出发点不对，但至少目的没错。“好，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你一定要撑住了。”最后的一句“好吗”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贾咳子不受控闭上的双眼，无用的废话不如不说。
“一定要撑住，等我们回来。”不知是哪一句刺激到了已经踏入昏睡边际的重伤者，贾咳子猛地撑开了越来越厚重的眼皮，挣扎着侧过头，看向了三人离去的背影，微小的动作扯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喘出几口粗气，但也算是好事，至少还拥有着活人该有的气息。

据说，人死前是能看到走马灯的。贾咳子不算是无神论者，但对于这类毫无缘由的市井传说，从来都不抱有信赖的态度，直到自己亲身经历。
张起灵说，林中的毒雾侵蚀了贾咳子的神经，使他失去了残存的理智。然而正相反，纵使身躯不再受控，但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清醒，不仅是思维，也包括感官。他能感受到有毒气体从脖颈的断口处袭进的不适，能感受到自己的各类器官正在逐渐衰竭，就像是个动弹不得的木偶，眼见着啃噬自己躯体的白蚁愈发肆无忌惮，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那柄青铜剑穿透了胸腔。
那是贾咳子这辈子未曾经历过的疼痛，灵魂同身体割裂开，又在下一秒被迫重合，冰凉的凶器同温热的血液混在一起，在自己的伤口处融合。他无法昏迷，只能徒劳地面对这不可扭转的一切，本就出众的听力在毒雾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敏感，他仿佛都能听见地底下不知名生物的喘息，像是源于不知多少个世纪前的遗迹。
但就算意识再清醒，过多的失血也会使他逐渐步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