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2)

北京时间二零一三年四月二十日八时零二分四十六秒，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龙门乡、宝盛乡、太平镇交界处发生7.0级地震，波及大半个中国及亚洲多个国家和地区，四川及周边的重庆、甘肃、陕西、贵州、云南等省市都有明显震感。破坏地区超过一万两千五百平方公里。
阿鬼是在二十一号的凌晨登上从惠州前往雅安的直升机的，在此之前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给任何人打电话。其实地震刚过的一个小时，整个营区停电停水失去信号，一个整编团全副武装在集合地点待命，狼牙山五壮士连同样不例外。不过他明显看出来，487团的团长其实对于这种近乎仓皇的行为是有些恼怒的，但是条令条例所在，他不能反对。索性让各连拉出了阵势进行训练，一直到三时许整个惠州市恢复了正常，营区的电机开始继续轰隆作响，还不等人为此松上一口气，文书和警卫员一路跑来，要求各连带回收看新闻，而所有的营连长教导员指导员前去团会议室开会。 
九连的事情就出在这个时候，天翻地覆满目疮痍的几十秒里，山川倾颓道路扭曲，隐隐能看见的，是尸横遍地。四川籍的新兵黄三元在电视里看见了他们县技校的家属楼变成一滩废墟，废墟之下，是他的父母与年过八旬的奶奶。一声凄厉的嘶吼之后，他和扑上来阻拦的班长副连长一起摔在地上，一双手几乎掐断了班长的脖子，自己的眼里也满是血丝。 

团长在听到汇报的第一时间要求统计全团四川籍战士的资料。红一团是远近闻名的和尚团，全团下辖四个营，直属警通连，连卫生队都是一水的男医生，所有的连首长心里都清清楚楚，一共算下来竟然也将近百人。阿鬼跑回七连的时候才知道七连一排一班班长——一个二级军士长，也是他的老班长——的老谋深算，电话刚通的时候，有手机的战士一时半会顾不上条令条例，纷纷给家里打电话问平安报平安，七嘴八舌说到最后，只有包括他在内的四川兵打不通电话。所以一早把连里五个四川籍贯的人全部带到了一班的宿舍，班长自己陪着，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竟然万无一失。 
七连连长推开一班的大门，五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他手里捏的一张薄纸，像是千斤的秤砣，又像烫手的火炭，一时间心中扑扑直跳，平日里的一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二日晚二十时，经简短动员后，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42集团军第163师红一团冲调五百余人开赴抗震救灾一线，整座营房的帐篷帆布甚至是只要觉得灾区用得上的装备全部打包，三营七连和工兵营抽调的救灾队作为第一梯队直接开进了市区，辉煌灯火，霓虹闪烁，警车开道，万盏路灯的照耀之下，墙壁上已经拉起了“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的横幅。前后的归家车道，穿梭的电动摩托，甚至川流不息的人河都一一为他们驻步，唯有眼神殷切，一路目送着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