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乒】天方夜谭（3）(4)

他赢了，他躺倒在场地中央，双手捂着眼睛，指缝里有眼泪滑落。 张继科…… 许昕留意到一段很鲜明的记忆。 那是十六岁的张继科，被猎者学院开除了，一个人打车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偷偷哭得昏天黑地。 他爸爸恨铁不成钢，手提一根藤条，大步走向他。而张继科笔直地跪着，一下都没躲。 张继科去了黑市上的散打馆。 然后是一连串触目惊心的场景，许昕看不清楚张继科流了多少汗多少血，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样的战斗风格，根本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活着。 猎者学院从来不缺精英，张继科能绝境重生，全靠他这几分独一无二的血性。 “继科儿。” 许昕听见他师兄在说话。马龙的声音很有特点，他声音细，虽然过了变声期，嗓子总带着点小奶音，和他本人一样温温柔柔的。 那是一条语音留言，在张继科的手机响了很久之后。张继科的手机铃声经典又老旧，锲而不舍地“铃铃铃”了五六分钟。
手机响的时候，张继科正在给腰伤敷药。房间里是暗的，只有一盏台灯，勉强照出点视野。他看了眼屏幕，知道是马龙，但没接。 终于，来电铃声变成了微信留言。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张继科缠了很长时间绷带，直到手机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捡起它，上滑，点开了第一条。 “继科儿，你在听吗？” 张继科撑着身子，慢慢倒在沙发上。 “叔叔今天找过我，说你离家出走了。” “继科儿，你要是能看到，就回个话，我们都很担心你。” “学院的事情，你不要太上火，我去问过教官了，下一次资格赛你还可以参加。” “重新打回来，你没问题的，继科儿。” “今天班里开了强化训练，技术要领我都发给你了，还有视频，我偷偷录的，你看完记得删啊。” …… 一条又一条，马龙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张继科听完了，却没什么反应。他攥着手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许昕都以为他要睡着了。

他默默呆了十几分钟，突然睁开眼，飞快地按亮手机，回了马龙的电话。 马龙那边几乎是秒接。 “龙队……” 张继科刻意压着声线，但许昕处于共感状态，知道他眼里其实有泪。 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马龙在说话。张继科抱着膝盖，浑身是伤地缩在沙发里，时不时地答应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许昕突然有点儿泛酸。 身在绝境的时候，有个人站出来说一句“我没放弃你”，温柔又坚定，多好啊。这是怎样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呢，许昕心想。 我要是早点认识张继科就好了。 莫名其妙地，他又想起了教官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人会不喜欢马龙。” “左半球有点波动……”秦志戬拿着监控板，走过去按住许昕的肩。“昕儿，注意点，别在搭档的回忆里纠缠。” 电脉冲又偏移了几下，渐渐稳定了。 张继科那边没有什么问题，许昕的记忆与他本人表里如一，天生性子通透，从小染着阳光一样的明快和热情。
有时狂奔，有时骄傲，有时跌一跤，爬起来就接着跑，没有多余的纠结和自苦。 他是一个会化解困难的人。旁人看不出他的低谷，也看不出他的极限在哪儿。 “左右半球已校准。” 头盔上的节点亮起绿光，对接成功。 许昕睁开眼睛，望着张继科眼中的欣喜，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们做了很长时间的最佳拍档。 第一次实战是零九年，阻击登陆新加坡的二级怪兽“紫罗兰”，首战告捷。他们开了个小小的庆功宴，宴席开始之前，张继科拉着许昕偷偷跑进了衣帽间。 “昕哥，我想到一个巨帅的动作。”张继科脸有点红，眼睛是亮晶晶的。 “怎么说？”许昕低头靠近他，问。这时候的许昕渐渐长开了，个子蹿得比张继科还高。他弯腰的时候碰到了张继科的头顶，软软的毛绒感，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张继科冲他展开双臂。 许昕想也没想就抱上去了。 “这样？” “不是，你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