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洪】讲个故事7(3)

只有达到与神父并肩的高度，她才能成为他的骑士。他是她的愿望与信条。哪怕他不记得她的面容与姓氏。哪怕此生只是环绕在他身边的簇拥之一，她也甘之如饴。
可她并不知道，神父的痛苦不仅如此。
教义庄重，戒律严格。神父不得拥有爱与肉欲。在骑士款款诉说过往的时候，神父终于意识到，迷雾之后那令人惊惧又激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的。
骑士在圣诞月被授职为辅祭，领了会衣。在旁人看来，他虽然优异，但道行远远不够，或许只是自律的神父终于懂得感性，想尝一尝“真正的”口味。清秀的年轻男子与身着长袍的神父不是什么新鲜组合。但神父与骑士始终形影不离，偏爱地过分。嫉恨的情绪开始在教团之间流窜。
与此同时，新教派势力已经在本地区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团体，年轻气盛的学生懂得利用精神武器来应对大敌，挑衅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自以为知识丰富的年轻修道士，在神父的才辩之下铩羽而归。他们急需一个理由对神父施加压力，将腐败的旧教教团驱逐出村镇。可是教团的道行从未让村民有过怨言，连村长都是忠实的信徒。
不安的因子在镇子中悄悄蔓延，来教堂告解的人越来越多，村民要求增加礼拜的次数，不速之客频繁上门请战，教廷督促提醒的信件，临近年末的大型礼事，都让神父感到繁重不堪。骑士尽全力帮助他，也抵不住新教逐渐占据开化者的精神世界。

只有在做完晚祷之后，万物都在寒风凛冽中沉沉睡去，神父才能在爱人怀中获得安抚。他们都压抑了太久太久，只有感知到对方的温度，才有到达天堂的幻觉，以此慰藉隐忍的痛苦。他们就像两枝春藤，越是撕扯，交缠得越紧密。亲密到忘我的地步，就会被园丁一齐收割下去。
护教者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秘密奏报给了教廷。教廷立刻下令要求护教团逮捕神父与骑士，心怀怨恨的人们一拥而上，吵嚷和争执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村镇，人们围堵住教堂，由最年长者站上台阶，宣读了批捕命令，向大门抡起了铁锤。
圣母像下，神父最后一次拥抱了他的骑士，最后一次亲吻她的嘴唇。他跪下去，她站起来。背对背在心中默默请求上帝保佑。在神父手中的银十字架破碎在祭坛上时，骑士的剑尖挑开了挡在大门前的横梁木。
加诸于骑士身上的罪名有很多，后人只记得她被称作“渎神的魔女”“妖女”之类的传闻。她的尸体被悬挂在高高的绞刑架上，脚下是写满罪名的木牌子，用以警示不尊教义的信徒。最后她被割下头颅，烧光了一切。而流言中最离奇的部分之一，便是骑士的头颅被割掉以后，原本一头浓密的棕发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