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6〕蝶(4)

天才左横少年林羽嵩选手在心里仰天长叹。 “林羽嵩，还有三个节目就到Alice了，快让她去补妆吧。” 周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后台，面色不虞地睨了林羽嵩一眼。 “安意，她是小满。” 林羽嵩抬头与周安意对望，一言一词极其认真。 “她叫林小满。” “深林人不知的林，满目望云山的满。” “深林人不知的林，满目望云山的满。” 林高远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倏尔睁开闭了很久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大的波动。他克制着自己有万语千言想要询问的冲动，对王曼昱开口，“阿鱼，是吧？Alice是叫林小满吧？” 王曼昱呼吸一滞，她僵硬地转过脸，对林高远扯出极不自然的笑，“开什么玩笑呢……她就叫Alice。” “别再骗我了。”林高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向舞台上那个挥着水袖翩然起舞的靓丽身影，“我没猜错的话，她和阿嵩是双胞胎吧。
” “我再来猜一下，阿嵩和小满是异卵龙凤胎，所以他们长得不一样。”林高远声音疲惫，拉开一罐可乐一饮而尽，“所以，阿鱼。你当年为什么要瞒下我呢？” “如果……如果我当时知道有两个孩子的话……” “够了，你别说了林高远，”王曼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抠紧了林小满的书包带，颤抖着把林高远要说的话打断，“没有如果，她叫Alice，你都听见了，她喊可哥叫爹地。”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林高远哀恸地看向王曼昱，看向她两鬓的白发，看向她眼角细细的纹路，看向她脖颈里那条依然闪烁着美丽着的双环项链。 他们一同经历了懵懂无知的青春期，分享过炙热纯粹的甜蜜恋爱，也初尝步入婚姻的酸楚，更在百转千回的离别之中捱过这一生最密密匝匝的痛苦。 他这四十几年人生里，王曼昱就已经占据近三分之二。 他们曾是好友无不艳羡的燕侣莺俦，从天降硬生生熬成青梅竹马，从被无情拆队到勇敢夺回赫杜塞克杯，天南海北转机的日夜，球场日复一日的磋磨，比赛前躲在暗处无人可知的密吻，单人公寓里藏在鞋柜最底层的另一双拖鞋。

他们的喜乐哀惧永远和对方平分，是彼此青春里最深的一片伤痕，是结了疤也会痒，掉了疤仍有迹可循的不能磨灭。 他也恨过四年的年龄差，是这四年让失去与她并肩一生的机会，无法永远做到同频共振。 但他终究感谢这四年，他比她多看四年的人间，比她早早走一段乒乓路，所以他能为她描述大千世界的好，能感知她的苦痛，所以更能珍惜她的勇敢和清澈。 林小满表演的舞蹈是梁祝，Eric是钢琴伴奏。 报幕员说，这是东方故事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林小满在听到这句词时撇了撇嘴，想到林羽嵩对她说，他曾经在林高远的日记本里见到过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背面写着“深林人不知，满目望云山。” 照片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无名指上的对戒闪闪发亮。他有在林高远喝醉后套他的话，知道他曾经和妈妈说过想生个女儿，起名叫就叫林小满。 梁祝的悲剧或许不能单纯地归咎于某一方，不能说是祝英台太含蓄，也不能说梁山伯太没有勇气，爱情本身就是复杂的，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把缘由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