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utio】Demain(2)

“我自然好得很。”茂丘西奥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罗密欧端详着他。如果说伤口给茂丘西奥带来了什么变化，那就是用最强硬的手段给他放射状的尖锐心脏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表象。他完全无害地靠在那里，眼睛里带着罗密欧以为通常要等到人七老八十才会拥有的安详和平和。两个二十当头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好像提前五十年住进了海滨疗养院，加利福尼亚的阳光笼罩在所有人身上。但罗密欧知道这都是假象。他知道通过报备的游行如何演变成无法停止的斗殴，就像知道在维罗纳他们如何悼念一个死人。罗密欧最喜欢的童年游戏之一是在墓园里学算术，简单的四位数字相加减，结果很少大于六十。他把一下午花在那里，扳着手指数过去，这几个年轻人在地下也作了邻居。这准是一群斗牛士，他记得班伏里奥这么说。茂丘西奥端详着那些数字，没有发表意见。这次罗密欧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只是一个领头人，用魔笛召唤出一切的开始——事情总不会从一开始就失去控制。
茂丘西奥把朱丽叶推出漩涡中心的时候他不在，提伯尔特把茂丘西奥从人堆里拎出来的时候他也不在。

“在想什么？”茂丘西奥问，多么老套的台词，五年前罗密欧对朱丽叶说过同一句话。罗密欧摇摇头，这类比太怪了。
“在想我错过了什么。”他说，“在想我要不要自此改姓彭眉胥。”
“可怜的罗密欧，不要这么想，你一直与我们同在。”
“可是我错过了很多。”罗密欧说。茂丘西奥把脸转过去。空气中的灰尘被阳光点亮，他盯着那些飞舞的小东西。
他，茂丘西奥还有班伏里奥一起长大，已经度过的这部分生命纠缠在一起，把可见的未来也框定其中。他曾经无法想象失去朋友中的任何一人，直到比他们都要年长的班伏里奥在成年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鲜少再有机会出现在他们的上学路上。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班伏里奥。想要看看我们是不是还活着吗？茂丘西奥叉着腰，大声讥讽道，你为我们刻好墓碑了吗？两位数字持续增长，开学那天班伏里奥戴着工牌站在学校大门口等他们，罗密欧从此相信所有人都终会重逢。在他怀念往日时光的时候茂丘西奥几乎是立刻找到了新的目标，他因为班伏里奥而起的、对身边人来去的敏感毫不意外地落到了茂丘西奥身上。为什么是提伯尔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罗密欧对此感到困惑不解。对一个埃斯卡勒斯来说蒙太古还是卡普莱特并不重要，罗密欧也不想受此限制。他只是不习惯最亲密的朋友不再保持一种一对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