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三）(3)

总教练动员后单独留下，问他有多少把握。这次比赛是省里重中之重，输送多少苗子，占到名额几份。他们心知肚明，对阵名单实际是教练组豪赌，赌周雨对樊振东了解，妄图争取几分真。
周雨目光向远处，选中的小孩正挥拍，球被击落轱辘落地，撞向墙，正对高悬世界第一夺冠影像。他所熟悉一面在镜头捕捉背后，痼癖沉疴，附在相片底随时间脱落。
队内赛个人教练不必跟随，机场送行时小队员球包上新添了挂坠，纯色球拍环着作响的铃铛。小队员看出周雨注意只是神秘笑笑，豪言壮语等他带回好消息。回到停车场周雨收到信息，算算时间队伍快要登机。点开是长段的心理剖白，感谢教练机会，唐雎不辱使命云云。
小孩还没到国家队地界，眼见已谓之大世面，未来将乘云梯，其实此刻不必多留恋。周雨决心留在省队，也即将与他道别。
独白末尾小队员才语气轻松，冷不丁中插一句打趣，需不需要带什么话给樊振东。离他的队员落地还有一个小时，返程路上周雨认真想了想，车停在路边编辑发送。

“赢了就替我问声好，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店员照例打包冰袋，橱窗玻璃内属于小女孩的蛋糕被轻轻托起，顶层点缀星点，他要求的祝福用糖霜绘在底面。周雨接过店员手中包装，生日心意精巧摆在中央，待从木木手里燃起第四年烛焰，周缘旧雪熔融。
蛋糕不大，小孩专注分切眼前几寸，塑料刀片陷进奶油表皮，划出整齐三块。
慕木今天整四岁，心事不过蛋糕深。她对完满家庭期待呈在桌上，固执不舍他从前哄瞒童话。可世事难圆不比方寸蛋糕，三块拼不满周雨弥天大谎，长久日子里只好承认被樊振东牵连一生，已然无计可施。
小孩僵在身侧的手攥拳，紧捏刀柄留红痕印在掌心。像极球不落地的父母，握拍也是在求一线生机。
“北京。他在北京。”许久周雨打破僵持。“你想见他吗。”
小孩怔怔盯着眼前桌面，半天眼泪埋进蛋糕里，斑驳奶油花饰。周慕木第四年生日，新生仿若昨日，这些话终于轻易，又珍而重之地宣明。像时钟指针一轮回返原地，不差分秒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