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owing Pains(9)

“你知道重逢时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愣了愣，心里浮现的问候语也不过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之类乏善可陈的词汇，但我直觉Lisa不会说这样的话，因此我选择了摇头不语。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说，“我看见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心酸地掉眼泪，他一把抱住了我，我窝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说了一句Leo想爸爸了,Leo是他送我的那只猫。” “他走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抖了一下，我以为他会打我，或是给我一巴掌，可落下来却是轻轻柔柔的拥抱，他后来告诉我他恨过，可更多的还是爱和思念，他说再也不要放开我了。” Lisa的语气已经有些哽咽，眼里有晶莹闪烁，我默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看着她接过用来擦了擦眼角，深呼吸一口，很努力地平复心情，又继续说道： “他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他。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都是我妈在带我，可一个女人独自在外哪儿那么容易，她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在外地打工，我就自己住在出租房里，学会了洗衣做饭换灯泡交水电费。
有时候是真的很害怕，那个地方治安不好，每到半夜就经常会有醉汉用酒瓶砸门，第二天满地都是玻璃碎渣，我每次都吓得缩在衣柜里不敢出气。可是我没有办法责怪我的妈妈，她比我还要不容易，而且她已经很伟大了，在那么拮据的条件下还能让我继续学跳舞，我真的很感谢她。” “那时候我把这些都吞在肚子里，没有给他讲过，因为它们实在是太不堪了，我怕在他眼里瞧见哪怕一丝的嫌恶。虽然他一直说喜欢我，可骨子里的自卑是没办法根除的。我太害怕失去他了，所以不惜欺骗和隐瞒也要他留在身边。直到后来我妈告诉我她准备再婚，要带我去另一个城市安家，我才发现最后竟然是我提前说再见。” 马克杯里的咖啡快要见底的时候，Lisa老师接了一个电话，说话的时候眼里是被安稳爱着的安心与幸福，相比于热恋期的男女脸上的表情又是另一种甜蜜。她小声地回答着那头的声音，时不时嗔怪地嘟嘟嘴，又噗呲地笑出声。

临别时我提出想看一看他们的女儿，她便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全家福给我。照片里的男人高大英俊，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肩膀，小小的女孩儿站在两人中间，胖乎乎的小手被妈妈拉着，咧开嘴笑得很是天真无邪，未长开的清秀五官隐隐透露出父母的优秀基因。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我不由得发出艳羡的赞叹。 我在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读中文系，闲暇时间报了一个舞蹈班，Lisa担任我的老师。由于年龄相差不多，兴趣爱好什么的又十分投缘，我俩很快成了好朋友。我一直对她英年早婚还有了孩子这件事很好奇，没想到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走出咖啡店，外面的天蓝得不像话，仅有几抹稀稀疏疏的云痕，春天即将过去，已经有些燥热的空气宣告着炎夏的来临，我看着一片樱花花瓣从眼前飘过，微风吹拂着我的长裙，裙摆打在我的小腿上有些痒，蓦地想起Lisa走之前对我说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