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关周】(2)

被夸得多了，我有了无数种应对的方式，进退自如信手拈来。
亲属长辈这么说，我会老老实实规矩回答：“哎谢您夸，都说我眼睛长得是随我妈。”
平辈同学这么说，我会用夸张的自满态度来自嘲：“啧，废话吗这不是！哥们儿哪儿长得不好啊你就说说。”
下属这么说了，我会半真半假把脸一板说教几句：“长得好不好能当饭吃吗？一天天的不正经干活儿净研究这些没用的！”
零一年老关这么说，我会抓抓头皮装傻充愣说真的啊？我不觉得呢。然后给他表演一个飞媚眼逗他乐。
一零年老关这么说，我助理位置坐稳，可能当时就告白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老关这么说了，我发现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瞬间我觉得我可能是无意中撒过什么弥天大谎，遭到了吞一千根针的惩罚。
胸腔里很疼。疼得想弯腰。完全顾不得敷衍，连一个本能的笑也笑不出。
十八年回忆汹涌。劈头盖脸而来。我溺水一样在其中浮沉抓寻，除了报到时候对发型的批评，再找不着一句老关对我外貌的评价。
十九岁还没过完，青春期的尾巴，青春痘刚平下去，遇见老关赏识，精气神上来了。这师父是严师，得几句夸的机会少之又少，自知长处不多，长得好看算是一种，怎舍得放着不卖弄卖弄。
因为自然卷不好打理，得了可以稍微留长的特许，出外勤便衣，挣那几个工资花了不少用来添置鲜活衣裳。
小伙儿帅啊——别人都这么说。同性的羡慕，异性的爱慕，没过两年说媒的也宣传：“……虽然家里条件是一般，但是人长得好啊，双眼皮大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