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识》by楚绵绵(2)

天刚亮的时候，镇上的男人们扛着工具结伴过来，他们敲敲打打，在四周筑一人高的篱笆。
中午的时候，有女人们带着饭食过来，有米有菜有肉，这对他们是很好的了。然而所有人脸上没有一丝喜色，还有女人背过身偷偷用袖子抹眼泪。
当夕阳开始隐没在西山的树下，我听到了哭声。
篱笆已经完全建好了，乱葬岗里空无一人。我站起来，我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3、
“阿娘……我枕头下面的头绳，送给……秀秀，我……我不生她的气了。”
“别难过，我是去找你们父亲了。”
“慧娘，以后照顾好自己和儿子，日子辛苦，就找个好男人改嫁吧。”
“呜呜呜，我会死吗？我不想死。”
“我们在一起，乖，不怕，姐姐和你在一起。”
……
在这些微弱的声音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已经连呼吸都显得勉强，更说不出遗言，还有已经断了气的，脸上盖着白布。他们被从头蒙到脚的人们用担架抬着，送进这片死地。

而他们尚且健康的亲人就在篱笆之外，哭泣着见最后一面。
我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生离，他们和我都知道，很快这就是死别。
“我不要进去，我还没有死，我还没死啊！”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突然攥住拳，用尽力气大声喊出来。然而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疯狂地咳嗽，长大嘴巴，胸口用力起伏试图吸入更多的空气，如同被抛到岸上离开水的鱼。
她仍然被送了进来。
几个壮年汉子拦住了喊着“杏子，我陪你，我们今天就成亲”涕泪横流要冲进来的年轻后生。
4、
当夜幕降临，当那些篱笆外的人全都散去，我抖了抖缚魂锁，开始收魂。
点一点已经死去的人数，在了缚魂锁上按顺序串了一串。
然后我去和奄奄一息的人们打商量，早晚是个死，也撑不了多久，不如我们都轻松点。
年老的阿婆是最痛快的，她还问我，能不能找到她三年前死了的老伴。
剩下的大多也被我三言两语做通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