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日的阳光之下》by鹰渡川鸣(4)

 伯德没有应声，只是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自己原本的位置让给他。卡尔沉默着坐下，只闻那吟游诗人继续唱到：“于是他得到了她，洁白的天鹅，灿然的金发，他沉浸在灿烂的春日阳光之下，甚至以为这样的日子永无终结之日。“
 他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说道：“不是‘她’，而是‘他’吧。“
 王都比卡式镇温暖的多，虽是同样的时节，已有许多紫罗兰随春风绽开花蕾，此刻正在他们的脚下轻轻摇曳。伯德忽然苦笑了一声：“看来神不管爱情。“
 “本来就没有神存在。“卡尔的声音低沉。
 “……我还以为你是神忠实的信徒。“伯德转过头，话语在心头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汇成淡淡的一句。
 “那是因为我是个胆怯的人。“卡尔说这话时夹杂着叹息：”就是蟑螂，都比神更吸引我。如果可以，我真想去森林里研究昆虫，那样就不用每周参加三次关于神典的讨论了。“
 伯德将目光收回，伸出自己的双手，眼睛盯着掌心发怔。手掌的三条脉络之间似乎还残留着昔日互相交握的温度，如今却再也不能归来。他忽然开了口，像是倾吐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其实我穿那身衣服，从来都不是为了祭典。我们之间不存在美好的离别，可是我仍想再见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他还想过，等这个春日归来，他就返回王都，迎接自己的命运，哪怕等待着他只有死神的镰刀，他也甘愿与那人一起紧紧彼此缠绕，作那即将被收割的麦穗。
 吟游诗人的歌声随风飘来，缓缓地融化在紫罗兰花枝细微的颤动中：“可是爱神给予他的并非祝福，而是诅咒。那只洁白的天鹅永远不会长大，她的时间早已凝固，她的青春还没到来便已逝去。他爱上的是一具名为美好的躯壳，那爱如锁链将他环绕，令他幸福又疼痛。“
 诗人垂首抚弄着七弦琴，像是在爱抚恋人的身躯。卡尔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忆起第一次见到伯德的那个雪天，他的眉目隐藏在四散纷飞的白絮之下，却掩不住他浑身的狼狈。他想，这个人一定是因为和自己相同的原因来到这远离尘嚣的极北之地，为了逃离在他背后紧追不放的痛苦。
 “可是她说，我不愿与你分离，可是他说，我为了你甘愿放弃一切，哪怕是卡式的严寒，哪怕是尘世的喧嚣，皆不能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
 最后一个华丽的音色自吟游诗人的指尖飞离，阳光落入他抬起的眼中。在吟游诗人的四方已经围了一圈人，此刻他们都正为这一曲拍手叫好。他们将采来的野花和硬币丢在那人的身前，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