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by蓝石头(4)

深一脚浅一脚的，秦老三能看到的就是老四的背，还有那一小团光。黑压压的树林里，上头的月亮，星星都看不到，秦老三的心也空落落的，他突然想到妈当时在背后哭，他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突然老四又停下来，秦老三不敢伸头去看，害怕。老四扭过头来，满脸的泪。那一刻，秦老三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缓了好一会，老四才说傻子身上的伤是枪伤，秦老三以为是悍匪的枪，老四说不是，是警察的枪，另外那个悍匪叫张枫，你知道是谁吗？秦老三觉得听过，但是又不太熟，猜是同学，还是镇上的人。老四望着他说了句，你个憨批。老大的大名，他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老四，却只看到一张冷笑的脸。你知道书生昏迷前给我说了什么吗，他说老大变了，别手软。那老五，老五就是个傻子，啥都不懂，看到熟人就往前跑，警察喊他也不听。另外那个悍匪吓疯了，就举枪，警察看到也开枪，他就给老六挡了子弹。
这个傻子，憨批。枪响之后他们分开跑，书生和小警察去追了那个悍匪，其他人都去追老大和老六。警察到到现在三天早该搜一圈了，还没找到人，只能是老大带着人拐去那个山谷了，我们去那，就能见到他们，说完递给他一把枪，上面有血。

这一次他们一点没停，直接往那边走。当年他们迷路就去过那里，在里面一直绕圈圈没有出来，以为是鬼打墙，还让傻子蒙眼带路，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从没觉得自己会困死在里面出不来。而现在却是面目全非。傻子死了，书生昏迷不知怎样，老大老六又一头扎进去了，警察找到他们会是什么后果。从黑天走到白昼，两人又累又渴，中间还不小心迷路，白花了很长时间。刚走过一片往上的山坡，下面就看到了动静，几个警察还有村里人站在那边望着他俩。原来深谷起了大雾，他们只追到这里就没敢进去，里面的情形都不熟悉，已经喊人在周围撒网准备合围。老四过去和领导说了下，就往里走，秦老三赶忙跟上。该跑的路已经跑到了尽头，该面对的终要面对。
进去之后，老四带着他绕边走到山谷背后，山谷中心内陷，雾气最重，他们可能藏在里面，估计只会防守前面，想不到背后来人。摸索走了半个时辰，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两人立刻匍匐前进，看到了他们两个。老大胳膊受伤了，正在重新包扎，老四对着那边举起了枪。秦老三的心都颤了一下，他想问能不能听听老大的理由，可是想想那些人命，这些话还能怎么说。可能亡命之徒都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老大突然捞着老六躲在了石头后面。接下来发生的事，秦老三觉得自己时常想不起来，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老六扑过来喊：大哥，你跑啊，跑啊，然后枪响，一切都结束了。老四的枪还是死死的攥着，没有开，老大打死了自个，照着胸口，死前说你们好好活着啊，替我照顾老娘。老六还是死死的扒着老四不让他动，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秦老三恍惚觉得，老大身上飘着他的魂，旁边站着傻子，傻子还想往这边跑，老大就拽着他，笑了笑，然后两个人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