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坠落之城》by由(9)

“你怎么像个操心的老头子。”伊利尔感到好笑：“现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是你，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弗兰特的眼神在青年身上长期驻足。
“其实最早点燃矿井，靠的不仅仅是活人。”弗兰特倚在井沿上，伸手感知着灼烫的温度。
“是情绪能量。丰沛、满溢、未经过毒气削弱，但也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情绪，喜悦，怒气，痛苦，快乐，所有足够供给人类延续的情绪能量。”
青年的脸色逐渐变了。
“她是当时军方唯一能找到的一个人，自幼生长在地下研究室，毒气来袭时，她没有受到影响。”弗兰特低头，嘴角带上了一抹微笑，“也因此，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满眼都是警惕，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伊利尔低声问：“她是谁？”
她——
她的名字叫玛莎，家住达文洛斯郡。她习惯穿一件大大的能把手脚都包起来的连衣裙，像她的孩子一样，她瘦骨支离，眼睛却闪着光。在毒气时代存活下来的女孩子对外界抱着天然的警惕，但仅仅几个月的相处后，她便放下一切芥蒂，坦然笑着，拉住了他的手。

“我从她身上，得到了足以点燃整个人生的情绪体验。”弗兰特说。
“然后呢？”
然后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运行着，每个人都是时代支配下不得不低头的尘埃。
他严格遵循着军方提出的一切要求，与她相处，相爱，体验了在末世，无数人无法体验的一切感知。水果的汁水是甜的，雪地的光芒映在眼中会有长期的晕眩，手插入冰层里会被冻到发麻，而被心爱的人牵住时，会有灼烫的温度顺着皮肤燃烧，一路燃烧至心口。
“我抛弃了她。”
被世界抛弃的女孩跳进了熔岩，带着她那些义无反顾，宁折勿弯的灼烫情感。熔岩开始燃烧，燃油在每一条管道里流淌，她的情感在此生根发芽，供送给全世界，从此那些喜怒哀乐，多了无数人与她共同分享。
那时候，她刚刚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把孩子交给了军方，自己则接受了器官置换手术，成为劫后，第一名推广此项技术的高阶军官。他把那些从她身上偷来的火热情绪折叠好，存放了起来，从此的每一天，便成了毫无波澜没有意义的重复。